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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侨协会的燃烧岁月

死亡阴影下筹措奉纳金、招募劳工,还要生产替代品与粮食……

文│区如柏    图│新报业媒体提供

1941年12月8日凌晨12时45分(东京时间凌晨2时15分),在空军的掩护下,日本皇军跳下日本战舰,登陆马来半岛吉兰丹州的哥打峇鲁,接着南下侵占整个马来半岛。

与此同时,1941年12月8日,日军战机开始轰炸新加坡。从这一天起直到第二年(1942年2月15日)新加坡沦陷前夕,新加坡各处,尤其是市区(即大坡和小坡),成为被轰炸的目标。

七万人检证被杀

在这段凄风苦雨,大难临头的日子里,林江石和胡铁军领导的大约3000星华义勇军极力抗日,曾多次阻止日军南下,可惜武器落后,寡不敌众,伤亡惨重而守不住。1942年2月13日,义勇军司令官达理上校宣布,解散星华义勇军。这支成立仅13天的义勇军,在保卫新加坡的战役上完成了光辉的任务。另一支大约1400人的马来军团也保卫不了新加坡。2月15日新加坡沦陷。

下午6时,白思华中将(A.E.Percival)带领英方代表团到武吉知马的福特车厂,向日本山下奉文将军投降。

在新加坡沦陷之前,总商会许多参与抗日工作的董事和会员被迫离开避难。有些人撤离新加坡,如陈嘉庚和一批文化界人士撤离到印度尼西亚,梁宙和林文田等侨领则撤离到中国。

山下奉文在接受英军投降后,随即命令东南西北四区的师团、警卫和宪兵队等指挥官,集中全体华人尤其是男性,到指定的地方接受检证。凡属“不良分子、抗日分子及公务员等,须于检证后予以杀灭。”

山下奉文限时检证必须在2月23日完成,不过期限到后因肃清“不良分子”的效果不够理想,延长至3月3日才告一段落。

这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到底杀害了多少人?日本投降后,1947年3月开庭审讯检证案战犯时,日军只承认被检证者五六千人。日本历史学家家永三郎在《太平洋战争》一书中,引用1942年版《朝日东亚年报》的资料,指出当年新加坡共有七万人被检证。1945年9月11日《星洲日报·总汇报》的社论也说:“据《彼南日报》发表:新加坡检举不良分子七万人。”

二战之前,新加坡人口不超过80万人,华人不超过60万,而被检证杀害者竟然达七万之众。

死亡威胁下成立华侨协会

日军开入新加坡后,立即将新加坡改名为昭南岛,并将有影响力的华社领袖及其家人拘禁在集中地点进行检证。在检证的过程中,日本宪兵认出了林文庆博士,要他出面领导华侨协助日本发展昭南岛。

起初林文庆不肯接受交给他的任务,宪兵迁怒他的夫人,命令她在烈日下跪着。林夫人跪了四个小时,林文庆经日本官员篠崎劝说后,无奈接受任务。于是林文庆和家人获释回家,但是有一名日本宪兵特务常驻他家监视。

林文庆的任务是寻找一批华侨领袖组织一个委员会。经过几天奔波走访之后,他终于找到两名医生、一名律师,两个欧洲人商行的买办和几名商人。

到了1942年3月2日,林文庆被召到吾庐俱乐部,那时他才发现已有几十名不同帮群的领袖聚集在那里。昭南岛政府命令他们成立昭南岛华侨协会。

原来在威胁林文庆的同时,昭南岛军政部长渡边命令他的部员高濑,拘捕40名帮群的侨领,命令他们成立昭南岛华侨协会。华侨协会成立后,这些帮群代表每天必须到华侨协会分会,与军政府接触及合作。

日方的官员说,华侨协会成立的宗旨是秉承日本帝国政令,领导全体华侨服从一切施政。3月7日第四次代表会议推选各帮代表21人组织理事会,林文庆为正会长,黄兆珪为副会长,吕天保为理事长,陈育崧和曾郭棠为秘书。

华侨协会成立时,以乞纳街的吾庐俱乐部为会所,后来搬迁到47号的新加坡中华总商会。

筹集5000万元奉纳金

日军占领马来半岛和新加坡后,新加坡和马来半岛各州都成立华侨协会。这些华侨协会都成了日军政府的提款机,以及解决人民生活问题的组织。

首先,日军向商人索取战争赔偿5000万叻币“奉纳金”。当时一个员工的月薪只有几块钱,只要用一分钱,甚至半分钱就可以买到东西。叻币5000万元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1942年2月15日日军占领新加坡后,展开一场大屠杀,数万平民惨遭杀害。1966年6月,在勿洛发掘出大量当年遇难者的骨骸。

1942年3月22日,在死亡阴影笼罩下,华侨协会只好组织一个“奉纳金筹委会”,由吕天保担任筹委会主任,展开筹款工作。他们召集新加坡、霹雳、马六甲、森美兰、彭亨、丁加奴、雪兰莪、槟榔屿、柔佛、吉打玻璃市以及吉兰丹的华侨领袖,在新加坡开会讨论。

新马各州华侨领袖协商的结果是,新加坡和雪兰莪华侨的经济实力较好,各承担1000万元。霹雳州承担850万元,槟榔屿700万元,马六甲550万元,柔佛500万元,森美兰200万元,彭亨50万元,吉兰丹30万元,丁加奴20万元。

各州分摊的款项由各州的华侨协会去筹措。各州也以州内各帮群的实力来分担金额,例如新加坡以福建帮群的财力最雄厚,承担最多,海南帮财力最弱,承担较少。

到了6月下旬,新马各州的华侨协会总共只筹得2800万元,只好向横滨正金银行(The Yokohama Special Bank)借贷,筹足5000万元。

1942年6月25日在维多利亚纪念堂举行献金典礼。由华侨协会会长林文庆、黄铁珊和连裕祥三人为代表,持5000万元奉纳金支票献给山下奉文,林文庆还代表宣读歌颂日本的献词。

为了让413名二战义士的姓名永远流芳百世,义勇军战争纪念委员会推出一本纪念册。图为装置星华义勇军阵亡英勇将士名册的台座。

除了奉纳金,华侨协会还必须执行昭南岛政府指派的工作,协助日军顺利推行它的统治政策,例如占领初期协助日军恢复社会秩序,协助召募劳工,登记失业者,设立避难所,协助招募勤劳奉仕队和警察等。在日用品缺乏时协助生产替代品,协助推动粮食增产运动,协助大规模农村移植工作。

1944年初,为了解决粮食困境,华侨协会协助昭南岛政府鼓励及安排华人到柔佛州的兴楼(Endau),建立所谓的“新昭南模范村”。为吸引居民到兴楼,日军承诺模范村将完全由村民自治,没有日军驻守。到那里去的人必须开垦荒地,生活相当清苦。

在政治方面,华侨协会充当日本的宣传工具,支持汪精卫领导的“南京政府”,反对中国的抗日战争,在“卢沟桥事变纪念日”呼吁中国政府放弃抗日等等。

华侨协会也协助宣传日本的“大东亚共荣圈”思想,有许多特定的纪念日,如4月29日庆祝日本天皇生日的“天长节”;12月8日庆祝大东亚圣战纪念日(日军占领吉兰丹哥打峇鲁);2月15日庆祝日本占领新加坡纪念日等。华侨协会都要参与筹备工作及出席盛典,并在《昭南日报》刊登贺词,号召居民效忠日本天皇,帮助日本实现“大东亚共荣圈”的理想。

新加坡人挨过了三年多的昭南岛苦难日子后,日本在1945年8月15日投降。总商会在9月1日在副会长陈六使领导下恢复会务。10月份,会长连瀛洲返回新加坡,带领总商会继续为战后的新加坡作出贡献。

芽笼西民众俱乐部举办“昭南文物及图片展览会”。

总商会巧妙地保存原来的招牌

1929年至1952年,在总商会任职的老秘书邓秉仁(已故)告诉笔者有关总商会的往事时说,新加坡沦陷前夕,总商会的董事们因担心被日军对付,很多都四处逃亡。沦陷之后,那些来不及逃亡或匿藏的,如林文庆等人就被迫组织华侨协会。

华侨协会从吾庐搬到总商会的会址后,他们并没有拆下“新加坡中华总商会”的牌匾,而是原牌匾上套上“昭南岛华侨协会”的新牌匾。1945年新加坡光复后,把外层牌匾拆下,恢复“新加坡中华总商会”的原来面貌。

旧福特车厂二战时生产什么?

旧福特汽车厂建于1941年10月,是福特首间在东南亚开设的汽车装配厂。二战期间,由于武吉知马地区有几家工厂,尤其旧福特车厂当时曾暂用来组装战斗机,因此使武吉知马一带成为日军的攻击目标。

1942年2月15日,英军投降,英国驻马来亚陆军总司令白思华就是在旧福特车厂,签署降书。随后,这里就成了日军总部。据了解,当时著名的日产汽车公司(Nissan)就使用该车厂生产战争配备,如军车等等,每天都有不少日军及日本高官出入。传说,一些日军当年因为不堪战败投降,在车厂切腹自尽。

1947年,福特汽车厂在战后恢复运营,至1980年6月关闭。2006年2月15日,旧福特车厂被列入新加坡国家古迹,并改为纪念馆,通过展示展品及录音,重现在日本占领时期人民生活的点滴。同时展示英军签下投降书的会议室,重现这段历史。

旧福特车厂现为二战展览馆。

英国联军总司令白思华(Arthur Percival)的儿子詹姆斯·白思华(右一)于2019年参观福康宁山的英军地下指挥中心展览馆时,与商讨投降会议室内的父亲蜡像(后排站立者)合照。

下期预告:机场请愿,争取公民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