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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贤之后 抗疫先锋

佘有进后裔佘立松之素描

文·孙宽 | 图·受访者提供

真正意义上的新加坡人,他们不局限于某个民族的认同,某种宗教或文化的认同,不局限于新加坡几百平方公里的地域,他们以更开阔的国际视野,更具有人性的宏观思维,更有实力的勤恳精神带动新加坡前进。

— — 孙宽

今年8月,佘立松出版《佘有进的风云际会》(Seah Eu Chin-His Life & Times)华文版(翻译魏君,八方文化创作室出版)。他是新加坡先贤佘有进第六世孙,今年35岁。

佘有进Seah Eu Chin
潮州帮领袖,祖籍广东省澄海县,1823年南来新加坡。初任华人商店书记, 25岁时在南干拿路(South Canal Road)创业,经营土产经纪行。不久成为大地主,率先在新加坡大规模种植胡椒、甘蜜。其甘蜜园遍布里峇峇利路(River Valley Road)至武吉知马路和汤申路一带,有“甘蜜王”之称。1845年领导潮帮人士设立义安公司,并担任总理多年。1872年受封为太平局绅。1883年逝世,遗下四子三女。

佘家以佘有进为首,他于1823年从中国到新加坡发展,为新加坡发展建设做出过巨大贡献。有进街(Eu Chin Street)、连城街(Liang Seah Street)、柏城街(Peck Seah Street)、佘街(Seah Street)都以他们家族的姓氏及名字命名,与佘家有姻亲关联的还有成保路(Seng Poh Road)、成保巷(Seng PohLane)。佘立松从小就对为什么这些街道是以祖先的名字命名的而充满好奇。这种探索历史先贤的精神,激励他不断参与以加强新加坡人归属与责任感为主旨的社会活动。

昨日先贤之后

佘立松受政府奖学金资助,就读新加坡国立大学,主修经济学,副修历史学。从英国伦敦经济学院硕士毕业后,他投身服务社会的工作包括:初级学院教学,教育部草拟政策条例、国防部服役、人力部等。百忙中他从未放弃学术钻研,毫不间断地搜集史料,直到2017年受国家文物局赞助的《Seah Eu Chin-His Life & Times》第一部出版,他已默默耕耘了整整10年。

在搜集家族史料的前期阶段,困难重重,经常出现史料断层,因而无法持续搜索下去。关于佘家先贤早期记载几乎凤毛麟角,只能从仅有文献中去拼接。佘立松不气馁,也不放弃,没有人理解他为什么这样执着坚持,就连父亲也不支持,甚至还调侃他浪费时间。2012年,先贤佘有进之墓被两位寻墓人吴安全、吴安龙发现并证实。祖先墓穴的重大发现,使佘家几百个家庭迅速通过脸书建立起联系。佘立松受到极大鼓舞,就像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支持他,他下决心要进一步去探索历史遗迹与身份认同。

2019年3月,佘立松在南洋圣教总会的讲座

《礼记》说士“夙夜强学以待问” , 指以刻苦学习的态度,淡泊名利,以等待明君的顾问。现代意义的“士”将以更高层次追求作为生命方向与生活内容。佘立松传承了中西方“士”的核心精神,始终保持更高层次的追求。在国家图书馆提供电子资料查询前,立松靠的是笔记整理、新闻报纸搜索、民间采集、真人采访等积累第一手资料。阅读中他发现英文资料更注重“摆事实”,但有些“事实”相互矛盾,需进一步找答案,继续搜集资料加以判断。中文资料除更多“事实”存在矛盾冲突外,还充斥过多观点看法。百多年岁月沧桑,一位年轻学者要考证与判断史迹真相更加困难。

其实,立松祖父和父亲已不会写中文名字,他们只有潮州音的名字拼音,到自己的父辈,已不能说出自己祖坟的位置,似乎传统的华族文化已经淡化。然而当佘立松中文版书籍问世后,这个问题间接有了答案。先祖佘有进从1823 年来到新加坡后,就再未回过中国,他是落地生根的第一代新加坡华人。佘有进除讲方言,还能说英语、马来语,到他儿子一辈,多种语言并用已是他们的日常,生意往来主要介于本土华人、欧洲人及马来人之间。“新加坡人”的概念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能综合运用各种语言,并能与各种族和谐共处的族群,它既不是中国的、英国的,也不是印度的、马来的,这是新加坡特有的本土性。这就好像佘连城著名的明丽园(Bendemeer House), 它是一座综合各种建筑风格,设计独特的豪宅。它内部装饰更充分地证实了这种特性——“意大利的花瓶、法国的钟表、日本的雕塑、德国的花窗玻璃、英国的瓷砖地板、中国的陶制花盆……”

佘立松在小学毕业前, 除学校华文课, 基本没机会使用华文。然而母亲远见卓识,她坚持把他送去圣公会中学,母语英语的佘立松要理解以华语为教学媒介语的数学、科学到底有多难,至今他回想起来仍不禁唏嘘。不过不能不说他的寻根意识不是在这样的华语环境被开启的,特别儒家那种立人立德、无私奉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知识精英“士”的贵族精神。他对研究家族史的兴趣,也确实是在少年时期培养起来的,对本土文化传承的责任感,使他成为能够使用多种语言沟通,拥有更开阔视野的先贤之后。

佘立松出席庆祝新加坡开埠200年盛典(右一为王瑞杰副总理)

今日抗疫先锋

2020 年初新冠状病毒席卷全球,国际经济金融文化中心的新加坡成了重灾区之一。疫情期间,佘立松在人力部任职, 他被派去负责已发现疫情的客工宿舍加强防护,避免病毒传播。

客工喜欢扎堆围坐一起,用手吃饭等生活习惯,容易染病,如不尽快隔离受感染的客工,病毒传播开来后果不堪设想。佘立松负责检疫及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他在客工宿舍前的平台上,亲自教他们如何加强防护,甚至如何洗手,避免病毒传播。然而疫情急转直下,受感染人数急剧增多, 实在应急不暇。他果断决定请医生进宿舍了解疫情状况。

佘立松就像先祖佘有进处理1854年的新加坡华族暴乱一样,镇定应付,没有责怪任何人。他和他的同事们在宿舍区外面搭建一个可给客工诊病的临时区域,让得病的客工走到被隔离的宿舍区外,他陪伴着义工医生坚持给客工诊病。在疫情最残酷的日子,每天都有上百人感染,客工宿舍内外,无处不存在压力与恐惧。他每天照顾几千人的饮食,从半夜两点就开始工作,一直做到晚上十点,脸上的皮肤都被口罩和防护镜磨破了,眼睛红肿,体力严重透支。他理解任何人在疫情面前的表现,理解这些和他一起奋斗,和他一样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同事的选择。

这一场与病毒生死搏斗的战役, 新加坡靠什么打赢的? 靠的就是这些和佘立松一样有责任、有担当的新加坡人,靠他们每天脚踏实地的苦干与坚持,他们都是新加坡的重要中坚力量。

佘立松与父亲在《我父亲的甘榜:后港与榜鹅的历史》新书发布会合影

明日之希望

宿舍区几千位客工每天要吃饭,同时又要把染病的客工送进医院或隔离区。整个宿舍区超过一半的客工染病时,佘立松果断决定把宿舍里没有被感染的客工先抢救出来。然而这样做的阻力巨大,染病的客工愤怒地质问他:“难道你不管我们的死活了吗?”没有染病的客工也不理解他,同样对他怒吼:“我们死也要和同伴死在一起!”佘立松除了体力上要对抗每天工作长达20 个小时的挑战,同时还要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他没有迟疑退缩,始终和同事们战斗在生死最前沿, 为这些客工争取时间,争取最好的一切。

佘立松

他的太太李憶, 疫情前是帮他收集先贤资料、支持他写作、帮他联系出版社、讲座的义工朋友。疫情期间,她时刻担心着佘立松的生死安危,两个志同道合的年轻人感情在最危难时刻升华。爱情的花朵,在生命面临最严峻的时刻绽放了!他们在4月18日确立了恋爱关系,并于5 月15日注册结婚。作为新郎官的他,没有花一分钟时间与家人、妻子庆祝这人生的重要时刻,而在注册手续完成之后, 立刻返回宿舍区的临时办公室。

当他看到桌上同事与客工、义工们为他准备的结婚蛋糕时,在前沿奋战了两个月都没有哭泣的他,眼睛湿润了。这位把生死置之度外,从未考虑个人安危的年轻人,最终赢得了客工们的理解、信任、尊敬与爱戴,也得到了同事们、队友们的敬重与支持。佘立松以自己实际行动带动着整个团队,越来越多同事回到工作岗位,越来越多义工加入这个团队。每天看到越来越多客工康复,整个团队的信心更足,凝聚力更强, 力量更加壮大。

名门望族之后佘立松,他传承了几个世纪以来文人志士崇尚的精英精神及西方贵族传承“士”的精髓:有学识抱负、有道德操守、有公益意识、有责任担当。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新加坡人,他们不局限于某个民族的认同,某种宗教或文化的认同,不局限于新加坡几百平方公里的地域,而是以更开阔的国际视野,更具有人性的宏观思维,更有实力的勤恳精神带动着新加坡前进。

先贤佘有进的第七世孙,佘立松之女即将带着春天的喜讯而来,正如明日的新加坡,带给我们无限期待。

作者为本刊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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