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洋辟路
——我讶异着的直落亚逸
作者·黄嘉一
题记
直落亚逸(Telok Ayer)，一道已消失的水湾，目前为牛车水的一个分区 。英国殖民新加坡之前，水湾住着马来渔民。 1822年起，是早年中国移民主要定居地之一。 1878至1885年间，原本的河流与湿地被填平，附近所有山丘及肉豆蔻种植园都被推倒，临海的天福宫从此离河岸五个街口。
I 序
1 榕树
榕树的胡子轻扬
恬淡着风雨夕阳
2 步履
木板楼梯笃笃地哆嗦
岁月还魂
3 光阴
河
怎么就走远了？
II 天福宮
1 1810
一八一零
妈祖先行
心净则明
心诚则灵
2 一炷香
海不扬波 靠岸后的第一柱香
平安返航 上船前奉上又一柱香
3 无常
河水转道
让出五个巷口
因为妈祖
天福宮躲过了迫迁的折腾
4 门神
十扇门扉 两条翔龙
世上的妖魔闻风丧胆
威武门神 为谁站岗？
5 关公大刀
接引了江湖肝胆
浩荡着侠义正气
6 炉香
烟 是八面玲珑的外交家
轻巧地拆除了儒道释的藩篱
7 波靖南溟*
戊戌唯新 只有百日
光绪御赐 偏安百年
(注脚：波靖南溟*：清光绪皇帝1907年御赐天福宮的匾额文字。)
8 扉题
龙腾* 虎跃* 凤翥* 鹤算*
瑞兽算尽天机
文字外化愿力
(注脚：*门扉装饰性文字)
III 人间
1 猪仔馆
拥挤着瘦骨嶙峋的身躯
掩盖着不外露的瘀伤
推开窗 看鸽子沐浴着赤道的阳光
2 结拜金兰
空荡荡的房 自闭
期待每月的初一 一曝十寒
梳起的金兰姐妹聚首 诉衷肠
3 红头巾
忐忑 又故作沉稳地
跨越一个不容踩空的时代
4 算命先生
报平安的活儿留给写信佬
安抚未定的惊魂 就由算命先生登场
5 吉屋招租
单人床
谢绝臭虫搭房
6 崇文阁
之乎者也 孔子一旁监读
嘻哈绝倒 阿斗瞌睡不成
7 街坊：印族回教徒纳歌达殿
握手 领取对方捏在手心的暖
神交 灵的酬唱
8 图腾
当蟒蛇升格成龙
通灵是最大异变
当蝙蝠从森林进驻庙宇
施福是最大的肩负
IV 告别 招魂与留守
1 迎神赛会
大头娃娃摇头晃脑
街戏锣鼓奋臂招魂
就是回不去──
一百五十年前的历史现场
2 鲤鱼灯
节庆的闹腾可以复制
童年的背影岂可捆绑
3 留守
水湾不再
唯有把潮湿的光阴
晾在天福宮的后墙
4 长卷
长卷由西而东缓缓舒展
过番客踏碎多少挑衅的浪
5 分分合合
殖民地政府的行政规划说的是 分
守望相助的民居生态说的是 合
6 仓库
当时间被锁进保险箱
别丢失了记忆的密码
7 写信佬
写信佬失业了
在尊重私隐权的时代
8 下酒菜
家嫂*的螃蟹细肉祭出饭香
下酒还得来点海盐味的有惊无险
(注脚：*家嫂，驰名老字号餐馆)
V 当下
1 檐题
细雨* 梧桐* 雁过也*
斜阳拱手 托出一街古意
(注脚：*屋檐装饰性文字)
2 中华医院(直落亚逸)
百草格
不再躺着罗汉果川贝甘草
咖啡与可乐
现代人的药
3 安详山
酒气熏天的霓虹灯
勾着眼要扶起醉倒的电线杆
4 金沙
海市蜃楼──
说的是昨天的远航
还是今天升到云端的船
5 许愿井
物化的世纪 我投下零角
拉响了铃子 向神祇作个交换
愿──
夜是宽宽的连珠被
风梳理着人情世故
弯月是艘有梦的船
大地正义着阳光
6 细说从头之一
截断满清长辫的不是利剪
是滚滚的历史洪流
7 细说从头之二
喜多郎以放浪不羁的乱发
刺探着一个时代的度量
8 细说从头之三
横冲直撞的荆棘发心禅坐
修炼得道潇洒着平头马尾小笼包
引领一季风骚
VI 跋
1 新移民
不再赤膊 一样拼搏
善意提醒
别忘了祖先信守的那一炷香
2 远方
水湾是当年的远方
落了地 生了根
祖居是今天的他乡
3 新戏码
谨记来时路
莫问胡不归
(年度优秀文学作品奖入围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