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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年回顾与前瞻

文:吴俊刚

吴俊刚

作为建国一代的一员,回想国家50年来所走过的风风雨雨,确实感概系之。1967年高中毕业,前路茫茫,家贫无奈,无法继续读大学,只得一面教补习, 一面找工作。不久,谋得一份月薪150的工作,真是喜不自禁。在那年代,一毕业就能找到工作算是非常幸运了,虽然工资菲薄。工作了五年后,才有了足够的学费继续进大学,满足了升学的愿望。

很多同时代的人,都没这么幸运。小学同班同学升上中学的不到三分之一。高中同班同学升上大学的则是屈指可数。那时, 一般家庭的“最大公约数”,也许就是贫穷两字。因此,很多人都因为家贫而辍学,并提早进入劳动力市场,能找到什么就做什么,包括干劳力活,当小贩、店员、派报员等等。

随着经济的逐渐发展,百业兴盛,工作机会越来越多,大家的收入和消费能力也慢慢提高,有能力通过公积金购买政府组屋,日子也越过越舒心。今昔相比,难免都会百感交集,也都会抱着感恩的心情看待今天的好日子。一个一穷二白的弹丸小国能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有过去的清苦日子作为参照的老一辈新加坡人,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老天爷对我们特别的关照。大家心里很明白,关键就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好政府,带领人民, 绝处求生,然后一步步走上小康之路。放眼看世界,有几个在同时代摆脱殖民统治而独立的第三世界国家,能像我们一样,昂首于世界舞台上?

对多数国家而言,最大的不幸就是得不到好政府的治理。在这一点上,我们也许真的是得到上天的特别眷顾了。为什么在这么一个小岛上,偏偏有那么一群能干和肯献身的专业人士,在同一个时期走到了一起,组成了一个政党,并成功的赢得选举上台执政,推行了各种利国利民的政策,并取得了优异的政绩,造福百姓?这能不说是来自一种特殊的因缘吗?

如果他们是降生在斯里兰卡(1972年以前称为 锡兰),是在那里组织了人民行动党并上台执政,那么,今天过着小康生活的可能就是斯里兰卡人而非新加坡人了。事实说明,斯里兰卡人是很不幸的,尤其是那里占少数的淡米尔人。斯里兰卡在1948年独立,比新加坡早了17年。但是,从一开始,这个新生国家的政治便乱了套。歧视淡米尔人的政策导致1972年淡米尔之虎武装组织的出现,1983年更爆发了内战。这场内战一直持续到2009年才告一段落,期间至少造成6万多人丧生。

我们看到,与斯里兰卡几乎同时独立的印度、巴基斯坦和孟加拉等国,同样是在独立后便陷入政治乱局,致使国家积弱,民不聊生。尤其是孟加拉,时至今日还是动荡不安,许多孟加拉人不得不离乡背井到别国当劳工,不少人为了偷渡到东南亚国家,成了被人蛇集团敲诈剥削的对象。

属于建国一代的新加坡人,看到这一幕幕他国政治悲剧的上演,一方面是同情这些国家的老百姓的不幸遭遇,一方面也很自然的会愈加感到自己庆幸是生活在新加坡,也愈发珍惜眼前的一切,包括稳定的政治,安宁的社会和安定的生活。

但好日子是否能一直持续下去呢?在庆祝建国50周年之际,这个课题也引起了诸多的讨论。过去50年是辉煌的,未来50年呢?新加坡还会有另一个辉煌的50年吗?从有关的新闻报道来看,学者专家的看法可谓见仁见智,莫衷一是。乐观的人预言,新加坡还能持续繁荣发展,而悲观的则认为,历史上很少小岛国能生存超过百年。

乐观的人说,我们已经建立了很好的民主制度,能保障我国的长期发展和生存。悲观的人说,我国政治已进入了所谓新常态,人民的意见越来越多元化,最终势必会导致社会的分化,族群的撕裂,以及政治的对立。

老实说,这世上没有人有千里眼,更没有可以预知未来的水晶球。要对未来做种种臆测,大概都能找到足够的论据。但是事实是没人能预知未来,就像50年前,有谁能预知新加坡会有今天。因此,与其做无谓的臆测和辩论, 不如认真研究和分析一个国家政治的成败,尤其是总结我们过去50年的经验,并从中提炼出可以作为未来发展参照的理则。

前面说过,国家治理的成败关键在于是否得人。我们当初很幸运的得到一支能干兼有才智的政治领导团队,让我们没有像许多其他发展中国家一样,误入政治歧途。但我们不能以为幸运之神会一直与我们同在。古人其实已经总结出许多值得我们参照的治国之道,其中与我们的经验十分吻合的一条,就是必须唯贤与唯才。这也就是建国总理李光耀生前一直强调的唯才是用的原则(Meritocracy)。

一个国家要治理得好,先决条件是要有贤能之士当政,否则,即便有什么好的制度也起不了作用。毕竟使制度发挥作用的还是人。制度本身并不能运转。关键是怎样确保当政的都是贤能之士?

民主制度产生政府的途径,是政党竞选,获得国会多数席位的政党组织政府。这样的过程本身未必就能产生一个好政府。一个政党要能组成好政府,党内必须先具备足够的贤能之才,必须有招贤纳士的有效机制。但我们通常看到的情况是政党政治,总是政客当道,党派倾轧,你争我夺,党同伐异,权钱勾结,营私分肥,甚少把吸纳贤能之士当作最优先的事项。

我们的建国元勋们深切了解政党政治的弊端,因此,很早就建立起唯贤与唯才的制度,确保政治领导层能顺利的进行新陈代谢,能不断的人才辈出,这才是确保新加坡持续发展的关键。如果这个任用贤能的机制能一直得到维护,如果我们能一直坚守唯贤与唯才的原则,选贤任能,避免政治沦为政客的游戏场,那我们就能有信心的说,新加坡的前途是有保障的。

(作者为前国会议员,现为《联合早报》时事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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