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述2019，香港“乱”字当头

推选“年度世态汉字”的活动源于日本。从1995年起，日本汉字能力检定协会每年都主办选字活动，通常在12月12日前后发布推选结果。从此以后，亚洲使用汉字的国家或地区纷纷仿效，现在，连欧洲都举办这样的活动了。

去年12月18日晚，2019法兰西年度汉字揭字仪式在巴黎法国华侨华人会举行，这场汉字评选活动是由欧洲华语广播电台（欧华园地）发起，在法国各界20多个组织机构的大力支持下举办的。

进入网络世纪以来，借助新媒体和网络技术，用一个字记录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社会脉动，已然成为汉字文化圈内一项群众性的新的语言年俗活动。它汇聚了炎黄子孙的正能量，提振了华人对母族文化的自信心。推选年度汉字堪称一场“语言的欢愉，文化的飨宴”。

进入2020年，当我们回首2019年岁杪在汉字的故乡中国及其他国家或地区推选年度汉字活动的时候，首次看到相同的结果：“乱”字拔了头筹。在亚洲，台湾，“乱”字当选为年度汉字；在欧洲，法国，“乱”字当选为年度汉字。

先来看看中国台湾地区的情形。台湾从2008年开始举行“年度代表字大选”，第一年就选出“乱”字。12年一轮回，2019年“乱”字再度当选，巧的是这两年都是台湾的“大选年”。每逢“大选”，人们看到从年头到年尾，蓝绿两党先内后外，相互争斗，相互攻讦，“乱”得不可开交。“乱”字成了台湾的钉子户。

再来看看法国的情形。2019年法国先是经历圣母院大火及持续不断的“黄马甲”运动，时近岁晚，又接连发生了两场大规模的反退休改革罢工运动，交通持续瘫痪几近半月。在此情势下，“乱”字从26个候选字中以32%的得票率胜出，当选2019年度汉字。

2019法国年度汉字推选，“乱”字以32%的得票率当选。

若问2019年香港选了哪个字？笔者的回答是：香港更乱，乱得连选字活动都办不起来了。按惯例，香港的年度选字活动是由民建联牵头举办的，起步于2013年。民建联（DAB）是民主建港协进联盟（Democratic Alliance for the Betterment and Progress of Hong Kong）的简称，成立于1992年7月10日，是现在香港最大的政治组织，也是香港立法会内最大的政党。

东方之珠向以高效著称，事事争先、不落人后，已经连办了6年的年度选字活动因何悄然停办呢？据一般估计，可能与民建联在2019年11月24日的区议会选举中惨败有关。另一方面，自2019年6月以来，香港反对派以“反修例”为名,成功地发动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街头运动。

“黑衣人”（激进反对派）或占领机场，或堵塞道路，或火烧商场，或投掷油弹，或袭击警署，或殴打游客，或毁人祖坟，或捣乱婚宴，搅得周天寒彻。香港公共设施遭严重破坏，据统计，交通灯被毁坏740组，有的修了又砸，连续被砸17次。路边栏杆被拆走52.8公里，人行道地砖被撬除2万1800平方米，汽油弹投掷了5000余枚，纵火报案1100起，被破坏地点955处。此外，警方在中文大学和理工大学搜出汽油弹1万枚，按每10秒投掷1枚计，需27小时。“黑衣人”真是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针对商家或个人，“黑衣人”又是“装修”，又是“私了”，又是“人肉”，又是“起底”，吓得人人自危，个个明哲保身。如此情势之下，民建联哪里还有心情操办选字活动？即使办，还有人陪他们玩吗？

民建联不办选字活动，个人玩儿票还是可以的。新加坡《联合早报》香港特派员戴庆成就玩了一把。他说：“如果要选出一个最能反映2019年香港大事的汉字，应该是哪个字呢？不消说，香港在2019年经历了绝不寻常的一年，若推选‘乱’为今年香港年度汉字，恐怕不会有港人反对。”（《香港年度汉字是什么？》，2019年12月31日新加坡《联合早报》中国新闻）

关心推选香港年度汉字的个人，还有香港工商专联会会长、资深评论员杨志强。年前，他与新闻界几位朋友聚会议论此事，众人分别给出的2019香港年度汉字是：

乱——自2019年6月起，香港经历了开埠以来最大规模的动乱乃至暴乱，特区政府陷入1997年回归之后最深重的管治危机；

惨——香港陷入沙士（即非典）以来最严重的经济下滑，裁员潮、减薪潮、结业潮、倒闭潮、失业潮的飓风吹袭香港；

暴——暴徒打砸抢烧掷汽油弹，公然抢夺警枪，袭警杀警，当众焚烧活人、掷砖夺人生命，无恶不作，其暴行与恐怖分子无异；

悬——香港处于倒悬之危，港人受尽倒悬之苦。

最后，杨先生他们取得了共识，把“止”（止暴制乱）定为2019年香港年度汉字。（《港人齐祝“平安”愿 年度汉字应选“止”》，2019年12月31日香港《文汇报》论坛）

笔者赞成戴先生的意见，2019年香港年度汉字非“乱”莫属。人们记忆犹新的是2016年春节期间，旺角发生严重暴乱，当年选出“乱”字。2019年，“乱”字如妖雾重来，而暴乱尚未止息，且有呈常态化、持续化、黑社会化趋势。其次，年度选字选的是反映当年世态之汉字，并非预测未来。尽管止暴制乱是香港社会各界最广泛的共识、最强烈的呼声，可是截至2019年除夕，香港已然暴乱处处，乱象一片。

再来看看新加坡的情形。2019年新加坡的“字述一年”，“港”字以微差超越“乱”字夺冠。新加坡人推选“港”字，说明他们“对于周边邻居的变化非常敏感”（陈宇昕：《反转年度汉字》，2019年12月29日新加坡联合早报言论版），笔者认为“非常敏感”是因为新加坡人对香港有着特殊的情怀。

新加坡建国总理李光耀1954年首次游览香港，1962年5月旧地重游，1965年新加坡独立建国后，“几乎每年都会到香港一趟”，他“把香港当做获得灵感和启发的源泉”（《李光耀回忆录》第34章《香港的回归》）。现在新加坡的中年华人，青少年时代大多是边看香港电视连续剧边哼粤语金曲长大的，新加坡人首次出国旅游多半选择香港。2019年香江大乱特乱，狮城政局稳定，在我看来，“港”字的背后就是“乱”字，香港不乱，新加坡不会无端推选“港”字。

2020年1月11日，中国外交部副部长乐玉成在第二届“战略与安全国际论坛”上致辞时说，2019年国际局势可以说乱字当头，治有不逮。《环球人物》记者问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郑永年教授，想用什么字总结过去一年的世界和中国时，郑教授分别选择了两个截然相反的字——“乱”和“稳”。他说“2019年的世界，就像一锅快要煮熟的粥，之前轻微地波动，现在开始四处冒泡……最典型的表现就是香港，在过去半年多时间里从全球公认的稳定、法治、开放城市，迅速演变为社会撕裂、暴力横行的动荡局面。”（《环球人物》2020年第1期）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古语有云：“天下大势，治乱相替而已。”又云：“否泰，反其类也。”展望新的一年，笔者跟戴庆成先生一样，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就是“乱”可别蝉联香港年度汉字。

曾钰成公布民建联2016年度香港汉字评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