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爱
——雇主与女佣

文图·陈伟玉

1970年代末新加坡政府推出新计划,允许邻国如菲律宾、印尼、泰国和缅甸女性到新加坡做家庭女工,女佣从起初5000余人,增加到现在22余万人。与此同时,新加坡已婚妇女的就业率,1970年大约是15%,但2016年则增加到72%。

在这种社会背景下,新加坡政府的住宅政策也促进了祖孙父母对育儿的参与。新加坡是世界上公共住房问题解决的最好的国家之一。政府自1964年起推动“居者有其屋”计划,就是为了解决屋荒问题,让人民享有自己的居所,以便安居乐业。当今约有82%的人口都是居住在政府提供的“组屋”里,其中80%拥有自己购买的房子,而2%是租赁的房子。在新加坡租房是件不容易的事,尤其是外籍劳工。

在新加坡聘请外籍女佣的条件很简单,只要家中有一名12岁以下的儿童或者65岁以上的老人,即可聘请一名外籍女佣,而且女佣必须住在雇主的家。

蓝争辉雇佣菲佣

蓝争辉从年轻到现在都是一位职业妇女,早年在日本公司工作,后来协助其父管理家族生意。她亦是单亲妈妈,独自抚养三名子女。55岁那一年,她患了乳癌,经一年多的治疗而康复。2008年以后她的子女一个接一个先后到澳洲深造,他们不放心母亲一人独自在家,担心母亲突然病倒无人照顾。于是他们决定雇佣一名女佣帮忙料理家务及照顾母亲。

蓝争辉个性积极乐观。1999年她与Perla结识。当时Perla已40岁,未婚,在荷兰村一户人家当女佣。Perla是菲律宾人,受过一点小学教育,25岁就到新加坡工作,赚钱养家。她很顾家,除了留少许生活费外,大部分薪资都电汇回家,而且也会寄一些日常用品及衣物等回家给亲人。当她得知蓝女士要聘请女佣时,便上门找她。蓝争辉见Perla为人健谈、爽朗和心胸开阔,又拥有多年的经验,所以就雇佣了她。蓝争辉平常都早出晚归,家务交由她料理,负责洗衣、打扫与清洗爱犬等家务。她对佣人的要求是佣人做好其本份的工作即可。但唯一的要求即是佣人外出及夜归,必须通知她一声。她对佣人宛如朋友,曾随Perla到菲律宾境内的旅游胜地游玩。

蓝真辉与Perla及其侄孙女合影

租房给菲籍劳工

蓝争辉拥有一间四房式组屋,位于红山。她与Perla各睡一间房间。Perla知道家乡生活艰苦,所以她会伸手帮助一些家乡亲友到新加坡找女佣的工作。在找工作期间,她请求蓝女士让她们在其房间暂住。蓝争辉知道她们的境况,所以就答应让他们暂时借住。Cecile是个典型例子,她在蓝女士的家借住了8个月,而且分文未收,直到Cecile工作稳定之后才要她缴一些房租费。后来Cecile搬到雇主家居住。

位于红山的组屋

2012年,Perla的邻居有一位男亲友Herbert要到新加坡工作。Perla在新加坡工作多年,知道外籍劳工要在新加坡租屋并不容易,除了昂贵的租金以外,也要面临屋主诸多的限制。Perla就问蓝女士,是否愿意把空着的间房间出租给Herbert住。蓝争辉认为只要此人无不良嗜好即可,房租租金为$500元。

Herbert是一位做会计的专业人员。他很感激Perla帮他找房子,解决租屋的烦恼。他工作稳定以后,妻子也过来新加坡找工作。他们住在蓝争辉的房子里,大家宛如一家人,经常不分彼此,互相帮忙。蓝争辉对Herbert夫妻俩的印象也很好,对人温和,以及很有礼貌。他们在蓝争辉的家住了接近两年,后来因为工作路程遥远,决定搬到公司附近的组屋租房。

雇主援助患病的女佣

Perla与蓝争辉一样,同样患了乳癌。Perla在2005年时,被医生诊断出其脊椎骨里有一颗良性肿瘤,但由于位于骨头中间,难于开刀就没有做进一步治疗。2014年年底她突然感觉身体不妥,骨头激烈疼痛。蓝争辉带她去中央医院看做检查,发现脊椎骨的肿瘤突然长大变成恶性肿瘤,医生于是安排她做化疗和电疗。这时,蓝争辉不但没有解雇她,还允许其妹过来照顾她,让她安心养病。

Perla的医药费起初由其个人支付,后来得到亲朋好友的帮助,以及前雇主和善心人士的捐助。蓝争辉除了资助她一点医药费外,也帮助其从劳工保险之保单索取赔偿,以支付住院费。治疗过程艰辛,头发掉光,一旦病发高烧就要立即送医急救,进出医院好几次。经3个月的化疗和电疗以后,她的病情一度受到控制,但后来又突然恶化。医生说:“Perla的病情并不乐观,可能仅剩下3个月或6个月的性命,叫家属做好心理准备。”蓝争辉希望医生尽力医治Perla,让其病情可以稳定下来。

2015年9月时,Perla提出,想回家一趟,探望年老的父亲,同时看一下当地的医生,毕竟菲律宾的医药费较便宜。蓝争辉不太赞成她回去,始终认为这里的医疗水平较高,留下来治疗较合适,但也无法阻止,只好尊重其意愿让她回去。Perla回到家乡以后,蓝争辉间中也有寄钱给Perla看医生,两人还是保持联系,互通信息。

2016年3月,蓝争辉接到“Perla已安详地去世”的噩耗,这让她感到很难过。同年7月,蓝争辉又雇佣了一名新的菲佣Gemma,帮忙其煮饭与料理家务。她从来不骂佣人,要是佣人做得无法让她感到满意,顶多更换佣人。其对佣人的看法是“每个人都有其尊严,有让人值得尊敬的地方以及基本人权。他们来这里,等于帮忙我们工作。他们出外工作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所以是值得我们尊敬的。”

蓝争辉对外籍佣人伸出援手,让背井离乡的她们感受到人间有爱。

(作者为台湾国立政治大学国家发展研究所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