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鱼与乌龟
文 . 杨治中
选修《庄子》课的时候,老师讲至《秋水》篇里庄子与惠子关于“鱼乐与否”的濠梁之辩一节,特地建议大家去University Hall的鱼池去具体观察一下,看看是否能有所感悟。我闻言后不禁莞尔!鱼我见得多了,鱼池也欣赏过不少,闭上眼睛便是游鱼在前, 再看还能有什么新鲜处么?可是既然老师特别提出来,想必是有他的用意在,所以下课后还是乖乖地前往。但是阴差阳错地却到了U-Town,当然转了几大圈也没找到老师所说的“锦鲤池”!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让我在 Yale College 的大楼间另外发现了一个颇有些古典韵味的小鱼池。
既来之则安之!我静静地在水中的石条上坐下来,放松心情,默默地看着这些水中的小鱼们或游,或停,或聚,或散,倏忽期间,好不自在!虽然水质有些混浊,远不及柳河东“皆若空游无所依”的小石潭清澈,然而并不妨碍这些鱼儿们的悠然自得。对我的出现,它们视若无睹,该如何还是如何!再想想“秋水”中庄子所言“鲦鱼” 之“出游从容”,或许正是此等境界!在我发呆的当儿,旁边摇头曵尾,游过来一只乌龟。本来正暗自庆幸今日连平时喜欢“游戏污渎之中自快”的逸民也被我一并见着了。不料这位兄台竟然游到我面前,从水中露出头来盯着我看,当下我便知晓了它的目的。可惜我只是个过客!无法,也不能满足它的愿望。它看我不动,便缩回脑袋,幽怨地游开了。突然想起去年在植物园天鹅湖边散步,看到几位调皮的小孩子把捏碎的面包屑故意往水里一丢,结果在水边等待的那些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鱼儿们和乌龟们都来抢食;一时间万头攒动,激得水花四溅,竟然有些骇人!如此看来,虽然这个池子里的鱼不多,定力倒还不错,比起那些拼命三郎们,总多了些“如如不动”的意味。只是不知今日这两处场景,倘若给千年前的庄子和惠子看到,他们是否还有心情在濠梁之上斗嘴呢?
遥想当年,鱼儿只要不被抓去煮汤,还能在濠水之中享受快乐;乌龟不被贡献在太庙,也还有机会在泥土之中曵尾自得。可如今时过境迁,鱼和龟又多了一个选择—做池中宠物,缸中王侯。而此时此刻,是人在养鱼抑或是鱼在养人呢?
生活在尘世中的我们,虽然也和小鱼一样无法选择自己生存的环境。但是,我们依然有机会凭借一己之力吃饭穿衣,悠游于枯枝烂叶之间,终养天年。可惜,很多人都舍不得那一口多余的面包而跳出水面!
夏夜
文 . 邱天翼
天空拉上帷幕
月亮的心事
只好托付给星星
悄悄闪烁
草坪上
你转身对我
我的心事呵
在你眼波流动
月亮和我
都怪黑夜
的怂恿
自愈
文 . 孙萍钰
我口中迸出 利剑
疾 冷 烈
你心窝涌出 殷红
迟缓 苦涩 无奈
愤懑地
从你脸上寻找出鞘的理由
却找到
无法抚平的山川
岁月拉扯的嘴角,还有
暗淡落寞的眼窝
无措地
张望。寻找纱布止血
却看到
抽出利剑
你以外科医生的精准
缝合伤口。然后
对我
笑了
日常二首
文 . 顾亦宁
拉链
人的情绪有拉链
你想把坏的拿掉
好东西留在里面
是这里吗
我皱着眉
抚上你蠕动的唇线
开关
我按下开关
整个房间亮了
我按下开关
电视浮现人影和画面
一天天
我冥顽不灵
寻找你开关的双眼
林高评语: 文字可以很浅,意思却可以很耐琢磨。尤其可喜 的是,从家居随手拈来就是,诗。用诗来思考日 常,既有了美感距离,亦有了必须有的积淀。所谓诗意的人生应该就是这样过,这样获得的。
陨落
文 . 余梦婷
听
悦耳的风吟
噗通 噗通
搅乱一池静谧
无辜的
颜 一如红莲
沉没于
深不见底的 夜
悄悄生长
黑色的芽
若一副动荡的 画
何时绽放
或许死去
而后
回到最初
也许黑暗
亦或光明
我的同桌变成了一颗树
文 . 顾亦宁
相邻的座位空了好久
他们说
我的同桌变成了一棵树
狰狞的枝条
由耳鼻向外蔓延
惊恐的眼神
由教室夺门而出
一个早春的夜晚
我在小巷漫步
寂静的灯光里
看到同桌的窗口
摇曳探出
一枝鲜嫩的花簇
林高评语: 初读以为写超现实。其实可以看作:所闻与所见的落差。第二节用极夸张的语言模拟所闻之可怕,第三节用极安静的氛围衬出所见令人动容。落差近乎荒诞,啼笑皆非。作者选择的两组词语—狰狞、惊恐、夺门; 寂静、摇曳、鲜嫩 —营造两组相互抵触的镜头,读者看电影一般兴味盎然。后者显然把前者抵消了 —最后 读到的画面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