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版图的推手

文│罗一峰    图│iStock、受访者提供

先回顾过去一两年，本地艺坛发生了什么事？

2022年8月28日，阔别15年的苏富比再度登陆狮城，举起木槌拍卖当代和现代艺术作品，打破2450万新元的成交额。

2023年首届新加坡艺博会，吸引了30个国家与地区、160间画廊和1000件艺术作品，以及超过700名艺术家与策展人参与。首日卖出的艺术品，总值近400万美元。接二连三的艺坛盛事，进一步强化新加坡作为东南亚艺术枢纽的地位。

日渐增长的藏家群体，逐渐成型的艺术市场，引来一连串的蝴蝶效应：世界级拍卖行重归并设立区域总部，新移民亦纷纷将画廊落户本地，艺术专才也被吸引到此，迎向本地艺术兴起的新时代。

艺术的兴起，少不了一股不可或缺的推动力量。这股力量包括了策展人、画廊主、收藏家和画家等，经过他们不断地创作、发掘、鉴赏、推介……终于形成本地艺术市场的繁荣。

本期《专题报道》走访了协助扩大新加坡艺术版图的一众推手。究竟艺术家如何养成，画廊又如何传承？且听听他们的经验之谈。有趣的是，他们很多都是身兼数职，有者从画家变成策展人，也有者从策展人变成画家，更有藏家成为画廊主……折射出新加坡的艺术景象是如此缤纷绚烂！

石芮豪

画家与藏家的桥梁

艺术家的价值，不在于他的画，而是在于他的思想。

石芮豪（持工作准证，原籍四川）拥有古典油画硕士学位，目前是画廊主理人，主要为画廊挖掘新锐画家并策划画展。另方面，也为藏家搜寻作品，筛选梳理。换言之，主理人几乎是无所不理，他自然也必须具备鉴赏、管理、推广与发掘人才的能力。

发掘新画家的潜能

芮豪表示，艺术市场中有很多不同背景的人，包括那些懂画的、不懂画的。他的责任，就是在这么混杂的环境去发掘人才。

“艺术家并不是画得出彩就行，他必须通过艺术品来反思自己与环境、社会和历史的关系，从而产生对未来的期盼，他的思想会赋予作品深刻的内容。所以衡量一名艺术家的价值，不在于他的画，而是他的思想。”可是，将思想融入作品，不是每一个画家都能做到的。

“如果有想法，却无法在画中表达出来，这是执行力的问题；如果根本没有想法，即便是画得多么缤纷，仍感动不了别人。艺术家，是可以成功地落实他想要表达的意念。不管是雕塑、画布、行为艺术或是照片，他都能够将对生活的体会与想法落实在作品上。”

画廊与藏家的关系

圈里流行这么一句话：“未看画家，先看画廊。”这一句话有多准确？

芮豪指出，由于良莠不齐的作品充斥市场，所以大多数藏家都会委托画廊帮他们筛选、梳理，并推荐作品。

“很多没有艺术价值的作品都会被过滤掉，所谓的价值除了思想内容之外，还要考虑升值空间，以及在未来有更多的流通性。”

芮豪指出，每个藏家的所爱都不一样，有的喜欢收藏先驱华人作家画作，有的喜欢收集当代年轻画家的作品，也有的以媒介作为选择标准，例如水墨或油画。画廊必须先将需求归纳起来，再去搜寻。

当然，有的藏家为了保持低调，不会亲自出面，而是通过画廊代为选购。也有藏家，对某个艺术家特别欣赏，会通过画廊邀请上门绘制，题材一般是由藏家决定，有时也会让画家自由发挥，其中以绘制人像画最为普遍。

王婧玮

与艺术家共同创作

艺术家要被“看”到，让人们相信他的价值。

王婧玮（永久居民，原籍浙江）在美国读大学时就养成每周逛画廊的习惯。毕业后，自己开画廊策划画展。她说，每办一次画展，就是一个吸收、消化、整合，再输出的过程，不仅是工作，也是学习。

寻觅感情上的联系

“艺术家开画展，其实是在叙说一个故事，作为策展人，则是在这个故事的基础上跟他一起创作。策展人的工作不限于企划、组织与管理等行政上的职务，更重要的是，必须找出艺术家与受众群感情上的联系，然后通过各种包装，将这一个信息传递开去。”

婧玮曾经为一名香港艺术家在本地办展览，当时就巧妙地通过一些文史记载，将作品的“离散”主题与新加坡早期华人连接起来，让观众在情感上产生共鸣，拉近了作品与本地观众的距离。

“画展不是把作品挂出来，将场面布置得亮丽就行，还必须让受众群多了解作家的背景，创作的动机等，对新画家来说更是如此。” 

婧玮一般会安排分享会让艺术家“销售”他的故事，以便观众更了解他的作品。有一次，她还让艺术家现场作画，并邀请本地的创意音乐人演奏配合。她说：“这是一个绘画过程，但也是一个表演，平时只在画室创作的他，通过现场互动与观众拉近距离。”

失败与成功的距离

如何定义为好的画展？王婧玮认为不外是两大要素，“首先，艺术家要被‘看’到，不光是被群众看到，也要被专业人士和收藏家看到，吸引他们的好奇与关注。再来，是让他们‘相信’这名艺术家的价值，这里所说的价值是指艺术家的成长空间，及其发展潜力。”

策展人不能确保一件作品的未来价值，但可以通过各种渠道，如作品的质量、艺术家的背景、未来的规划以及其美术定位，来展示他的价值。

当然，不是每一次展出都会圆满，如果成绩不如预期，婧玮又会如何调整？

“开画廊其实是一项长期事业，通过一次次的活动寻找受众群体。我们不会因着一次展览的反馈而改变方向。较务实的做法是通过不断地分享与教育，扩大受众群。”

婧玮深信，策展人与艺术家应保持长期的合作关系，“我会关注艺术家的发展，给予他们支持的同时，也会制定长期的推广方案，包括行销与包装。”

张鹤馨

收藏是长期的事业

收藏，应是细水长流，不能急功近利。

张鹤馨（永久居民，原籍北京）2017年移居狮城，2019年创立品艺画廊，几经转折，奋斗至今。她之前在中国是一名颇富经验的藏家，这源于自小的耳濡目染。

藏画，传承下一代

“父亲喜欢收藏欧洲的雕塑与油画，家里藏了很多这一类的艺术品。收藏对我来说，反而更像是一种生活方式。”

于是她婚后也购买艺术品放在家中，与家人共享。“我曾在拍卖行买下一名失明印度尼西亚艺术家的作品，他的名气不大，可他坚持创作的精神深深感动了我，我希望借由他的作品来鼓励自己和孩子。”

鹤馨以藏家的角度来开画廊，对于作品的选择，有感性的看法。“收藏不一定非名家不可，也不一定很贵。重要的是，作品可以帮助藏家找到人生的感悟。”

如果将收藏视为一种投资，鹤馨认为细水长流才是上策。

“收藏画作不能急功近利，不是今天买下，过几年就脱手的投机事业。它更像可以传承的文化资产。若以经济价值来衡量，它可以抗周期性通胀，并随着时间增值。艺术品兼具文化、学术与经济的多重属性，年代越久越能彰显其价值。”

如何选择作品往往是最难的一环。面对海量的作品，她给予藏家的建议是：了解画家，了解自己，了解个人预算，了解艺术家的作品与定位，以及了解自己的收藏方向。

“收藏，不是单靠一份热情，而是在自己的预算之内取得一个合理的投资效益。”

以生命影响生命

鹤馨坦言，本地人不太注重艺术，市场还不成熟。不成熟的定义在于：其一，作品价值被低估；艺术圈仍属于小众，不能引起茶余饭后的话题。

为此，她将画廊作为推动本地艺术的平台，一方面促进藏家对本地作品的注意，另方面推介更多的本地艺术家。“每年我们都给予签约艺术家一些曝光的机会，我们也会考虑市场的喜好，并结合一些时下话题去策划相关的展览。”

她也运用自己的社媒平台“艺术星球”去推广本地艺术，“我相信生命影响生命，我们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影响到身边的小生态圈，希望能够一点一滴去增进大家对于艺术收藏的认识和喜爱。”

萧瑶

征集作品的真伪鉴定

珍、精、稀的作品是可遇不可求。

萧瑶（新公民，原籍重庆）曾任新加坡拍卖行的总监（油画部分），主要负责征集作品并参与拍卖行的交易过程。目前她是一家私人画廊的资深艺术顾问兼主理人，主攻策展与推广。

珍品可遇不可求

“不管是拍卖行还是画廊，征集作品不难，难在征集作品的品质，最理想的自然是作品可达到珍、精、稀的水平，但这可遇不可求。” 

萧瑶指出，在遴选作品方面是十分严谨的，不会接纳所有呈交上的作品。拍卖行会先通过照片来作第一轮的筛选，选中后才安排专家小组去鉴定实物。

“拍卖行有不同专长的专家负责鉴定不同的征集品，有些作品可能因为年代久远，脱漆微损或经过修复，所以还必须收集资料来进行确认。包括从作品的来源鉴定，是否传承有序？比如说从祖辈、父辈代代相传的一些资料、画家本人与作品的合照、过去拍卖记录与画廊的一些认证信件等，都可以证实作品的真伪。如果这些都不具备的情况下，可从作品上的签名、画纸的材质，作品的技法与神韵来鉴定。”

将焦点集中在女画家

萧瑶目前主理的私人藏馆，其藏品属于本地一名企业家所有，但藏馆是对外开放的。她说：“美术馆也要生存，特别是民间藏馆，在没有政府资助的情况下，需要有开源的渠道，如果有人心仪馆内陈列的作品，可私下洽谈，但并非所有作品都会出售。”

藏馆作品多达200幅，包括徐悲鸿、刘抗、陈文希、钟泗滨等的作品。每隔一段时间，萧瑶必须拟定主题，更换作品。除了策展，她也正计划出版藏馆的作品集以及有关画家的研究文集。

萧瑶表示，她特别想研究本地画家张荔英*。“虽然国际市埸逐渐把焦点转到女性艺术家身上，但我觉得，最终都要回归到艺术本质，从作品上去品评，而不是单单一个性别的概念。” 

她也有意结合互联网与现代技术，例如借由直播与AI技能，将展览延伸到线上，把藏品推广至网络世界。

*张荔英的油画《静物与榴梿》于5月28日在佳士得香港拍卖场以约247万新元成交，刷新艺术家的世界拍卖纪录。相较于此画在1998年拍出的6万新元，高出逾40倍。

刘岱松

多元角色切换自如

策画展就是梳理与总结对画家的认识与研究再加个人心得。

刘岱松（永久居民、原籍北京）于1998年在南洋理工大学攻读金融硕士，毕业后却往艺术领域发展，包括策展、出版、研究与创作等。2023年设立“五色”艺术廊，展示自己的创作与收藏。

从藏画到策画展

岱松非常看好本地的艺术市场，个人收藏了不少本地先驱画家的作品，例如陈文希。

“我一直都有研究水墨画与美术史，我发现陈文希的作品在艺术史上应该有很高的价值。其实不只陈文希，我发现这里有很多好的画家，他们作品价值远远超过市价。”

岱松在2009年开始收藏陈文希的画作，至今已有超过30幅。2015年，她策划了一个陈文希的回顾展，展出陈文希的250幅作品（其他藏家的珍藏），并出版一本有关研究陈文希的作品集。此外，她亦策划另一名先驱画家杨可均的画展与出版画册。

“策划画展可说是我对这些先驱画家的认识和研究，经过梳理后再加个人心得的一个总结。”对美术研究深感兴趣的岱松，也曾花不少时间为新加坡南洋美术史做了一番梳理。

每一次策展，她都会花大量时间了解创作者的心路历程，将他们的创作过程、风格与美术史作一个横向（同时代的海内外画家）与纵向（之前的画家）的比较，做出研究结论。她说，这是对前辈大师的致敬。

从研究到创作

为了更有系统地研究艺术品，她自我提升，考获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美术系的博士学位，研究主题是海外华人的艺术，论文是研究南洋时期的刘抗。没料到的是，这把她引向创作的道路。

“读博士的时候，导师认为我有绘画能力，鼓励我作画。其实我从小就练书法、学水墨画，不曾间断，只不过没有发表作品。经导师提醒后，我从创作中加深了对理论的理解，于是决定创作与理论双线发展。”

2017年，她办了首个个展，随后每一两年，她都会策划自己的个展。除了梳理与总结个人创作之外，还是一种激励自己创作的动力。她说，艺术家的时间比较自由，她担心没有开画展的压力会容易松懈。开个展亦是对藏家的回馈，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成长。

画家、藏家、策展人、评论家，岱松游刃于多个角色，切换自如。

范少华

十年磨一剑

画家关注的是突破，而画廊则重视市场，两者有着一定平衡作用。

一般画展的筹备时间最多不过一两年，但范少华（新公民，原籍广州）用了10年。2025年6月他将办一个新加坡历史回顾展。去年12月，他刚举办了一个预展，作为暖身。

他与新加坡这个漫长的“约会”，还得从他的移民身份说起。

看不到的画外功夫

想当年，初涉陌生的土地，为了“武装自己，增加能量”，他用了一周时间走马看花，跟着是无数次进出博物馆与美术馆，从中了解本地的人文风貌。

他也深入本地生活，从衣食住行中去观察民生，包括参与牛车水的春节庆祝、小印度的大宝森节，以及土生华人的婚礼等，他把细微的观察都融入作品，用画笔记录本地人生活的喜怒哀乐。   

回首在1992年移居新加坡时，他只是个不成气候的画家，但经过逾30年来新加坡的阳光雨水和土壤施肥后，他已成为当代新加坡具代表性的画家之一。2002年，他在北京首办个人画展，以自创的中西合并的新加坡艺术风格，获得业界赞赏，他亦获得多个绘画比赛的奖项。

自策画展自由度高

至今，范少华在海内外，举办的大小画展超过30个。作品被世界各地机构和个人收藏。他坦言，虽然邀约不断，但不会来者不拒。

“画家关注的是作品的突破，而画廊则注重市场，两者需要互相配合，才能起到平衡作用。我会以画廊的档次、经验、风格作为考量，如果对方是擅长前卫的装置艺术，跟我的风格不一致，那合作的机会就不大。”

记得人在微时，他只是租了个摊位，就开始卖画生涯。随着时间的推移，创作路途越走越顺，机会也越来越多。他的画展，一般都交由专业人士策划，但对于一些自己特别有感的主题，他会亲自操刀。

少华认为自己策划画展的好处是有主动性，时间与主题都能自己掌控。例如这一次的“回顾展“，在10年前早已定下，然后再依照安排的时间表完成。

他的新加坡主题系列油画有着生活的脉动，时代的气息跃然纸上。他说，2025年是他从事艺术50周年，举办新加坡建国60周年回顾画展，自有特殊意义，这是对培育他成长的新加坡的一种回馈。

赵宏

前中国今日美术馆副馆长/《源》杂志美术专栏特约撰稿人

谁是艺术圈的推手？

画展是艺术品的交易市场，还是推动艺术的平台？

这个问题可以分别从公共与私人，两个不同性质的画展来看。公共画廊，比如国家级别的美术馆有一支专业的团队，正副馆长是最高的决策层。他们在策划一个画展时，主要以文化、政治、社会等作为考量，不会考虑市场。一般上，会以一个大方向为前提，策展人就朝着这个方向设定展览主题，例如适逢新加坡开埠200周年，就会围绕这个主题，拟定一个具体的展览题目。

公共画廊宗旨不在牟利，主要是通过展览展示馆内的珍藏与研究，从而达到教育民众、普及艺术的功能，在社会与文化的层面上有一定的推动意义。

私人画廊通常是具有商业性质的，主要通过出售艺术品获取利润。决定开画展前，须经过一轮慎密的市场评估：首先，必须有卖点，能吸引观众入场。其次，能够卖画，这样画廊与画家才能生存；第三，通过画展侧面推动画家在美术界或业内的知名度、影响力与学术价值。

一个地方的艺术圈是否蓬勃，公共画廊与私人画廊的力量是相辅相成的。两者不同的经营方向也直接影响其运营模式与收入渠道。公共画廊靠政府资助、企业捐赠、门票收入、赞助等，私人画廊则依赖艺术品的交易量。

个展与群展，策展人如何拿捏？如何避免几个画家的群展，沦为几个画家的小型个展？

个展的艺术家一般比较有名气，或者比较被市场认可，而且有足够的作品去支撑一个展览；群展是将几个画家集合起来，开一个展览。一般是根据主题选择画家，将不同背景的画家给串联起来。

群展要考虑的是，避免将风格落差太大，或是名气有差距的画家放在一块，否则会对观众带来困扰。比方说，在定价方面，一个高，一个低，就很容易引起公众的疑惑，非常不利于市场行销。

画展延伸活动的意义何在？

平时，艺术家一般很少与公众有过密的接触，他们与公众保持一定的距离感，其实对他们的形象、作品销售和作品的升值都是有利的。所以，策展人会在画展期间为艺术家提供一个与公众交流的机会，如办讲座、合照之类，让艺术家与支持者、藏家、评论家等各种背景的专业户直面交流。

有时，主办方也会在画展开幕时办鸡尾酒会吸引大批的捧场客。尽管这些人可能不懂画，不买画，但他们可以增添热闹，为现场多添人气。人气旺，就会引起媒体的兴趣，达到宣传的目的。

艺术评论扮演着什么角色？它是艺术家的“灯塔”，还是收藏家的“指南针” ？

我看到有不少的评论，要不就谈感觉，要不就是在艺术家的背景大做文章，例如当年生活有多苦，可还是坚持创作之类，这只能说明作家对画画的态度，而不是他作品的内容。

艺术评论必须具备实质的内容，而非“自己的看法”。无可否认，生活是启发创作的一个元素，但这也仅是作品的一部份。艺术评论是必须要看这名艺术家在历史上站在什么位置上，例如他跟前人有什么联系，对后代又有什么启发；他传承了什么，又突破了些什么？从他的画看到他的内心是什么？

真正的艺术评论者必须从作品看懂这名艺术家，而非从艺术家的背景去挖掘作品内涵，更非只是感觉。

至于艺术家本人，他开画展，展示自己的作品，自然是想听到有建设性的意见，这是艺术家本人的内心期盼。可在本地，以我的观察，有的艺术家既渴望听到这种声音，又惧怕听到这种声音，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

美术评论是艺术品和画家价值的重要判断标准，但不是唯一的。艺术品藏家的个人喜好也很重要。有时候，艺术评论看重的，市场并不认同。

好比业内人士一致认为吴昌硕的艺术质量比齐白石高，就连齐白石也曾说过“一生画不过吴昌硕”，还自称甘愿做吴昌硕门下学生，但吴昌硕的画始终卖不过齐白石，近百年来一直如此。

艺术家、策展人、评论家、收藏家，谁是艺术圈的重要推手？

这四类人都是推动艺术圈的重要推手，因为他们基本上就代表了艺术圈。也许有人会认为推手是国家级的美术馆、美术团体、私人画廊、拍卖公司……但无论是什么机构和团体，其实都是这四类人在运作。

艺术市场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决定艺术品的经济价值，但无法完全决定艺术品的艺术价值或美学价值，后者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涉及哲学、历史、逻辑、理性、美学等很多超越艺术品本身的系统。一件好的作品，是自然而然形成的，是历史的沉淀和不断地再认识再判断，不是任何推手能决定的，推手能处置的只是当下，最多是几十年。世易时移，很多东西都会改变。

Translation: Hong Xinyi 

Rick Shi

(Work Permit, Sichuan, China)

Shi has a master’s degree in classical oil painting, and is currently the manager of an art gallery. He scouts for emerging artists, plans art shows, and helps collectors in their hunt for artworks. “An artist needs more than just technical skills,” he says. “He has to express his relationship to his environment, society and history with his work. His ideas add depth to his art.” Not every artist is capable of this depth. Since there are works of varying standards on the market, art collectors often rely on galleries’ expertise to select outstanding pieces. Those in Shi’s position also evaluate whether an artist’s work has the potential to appreciate in value and circulate more widely on the market over the long term.

Wang Jingwei

(Permanent Resident, Zhejiang, China)

Wang started visiting art galleries when she was studying in the United States, and now owns a gallery and organises art shows. “For an artist, an art show is about telling a story. As the organiser, we use this story as a foundation from which we create together with the artist,” she says. “It is about more than just administration and planning. We are finding ways for the artist and his audience to connect emotionally.” For her, an art show is not just a display of artworks in a nicely decorated space. Rather, a show helps visitors understand the artist’s background and creative motivations, which are especially important for newer artists. “A good art show helps the artist feel seen, not just by visitors but also by art professionals and collectors. It draws their curiosity and attention, and leads them to believe in the artist’s growth and potential.”

Audrey Zhang

(Permanent Resident, Beijing, China)

Zhang’s father is a collector of European sculptures and paintings, and this exposure to art influenced her deeply. She eventually became an art collector as well. After moving to Singapore, she opened Prestige Art Gallery in 2019, and brought her collector’s sensibility to her gallery. A good acquisition does not necessarily need to be a famous or expensive piece of art, she believes. “What’s important is that the work helps the collector to discover an appreciation for life.”

If a collector views art as an investment, she suggests taking a long-term view. “You cannot look for a quick profit. Art is something you can pass on to the next generation. It has cultural, academic and economic attributes, and will get more valuable over time.” The key to building an art collection is to understand the artist’s body of work and his standing in the art world. It’s also essential to understand the focus and trajectory of your collection, including your budget, she advises.

Fion Xiao

(New citizen, Chongqing, China)

Xiao previously headed a Singapore auction house’s oil paintings division, and is now an art consultant and manager for a private art gallery. “Acquiring artworks is not a problem,” she says of both roles. “The challenge is getting works that are valuable, exquisite and rare.” The private art gallery she now works for displays a collection that belongs to an entrepreneur. The whole collection comprises over 200 pieces, including works by Xu Beihong, Liu Kang, Chen Wen Hsi and Cheong Soo Pieng. The gallery is open to the public, and its displayed artworks vary according to the themes that Xiao comes up with. She is planning for the publication of books about the collection and its artists. She also hopes to explore using new technology, such as livestreaming and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to enable global access to the collection.

Fan Shaohua

(New citizen, Guangzhou, China)

When he first moved to Singapore in 1992, Fan visited many museums and galleries to better understand Singapore. He was also a keen observer of the local way of life, including celebrations and rituals held in different neighbourhoods by different communities. He infused everything he saw into his art.

Thirty years later, he has grown from an unknown artist into one of Singapore’s significant contemporary painters. His first solo show in Beijing in 2002 drew much acclaim for his East-meets-West style. Since then, he has won many art competitions, held over 30 shows, and his work is collected by both organisations and individuals. In 2025, he will be holding a retrospective of his work. He started planning this show a decade ago, and it will happen on the 50th anniversary of his career as an artist, and the 60th year of Singapore’s independence. He sees this as a way of giving back to Singapore, which has nurtured his artistic growth.

Allison Liu

(Permanent Resident, Beijing, China)

Liu earned a master’s degree in finance at Nanyang Technological University in 1998, but ventured into the art world after graduating. In 2023, she started Woosee Gallery to display art that she created and acquired. Her collection includes works by many Singapore pioneer artists, such as Chen Wen Hsi. “I have studied ink and wash painting and art history, and I think very highly of Chen’s work,” she says. “In fact, the excellent quality of many Singapore painters’ work exceeds their current market value.”

She has staged art shows featuring these works, and sees these projects as a way to deepen her understanding of these artists through researching their creative processes and artistic evolution. In fact, the subject of her doctoral thesis at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was Liu Kang during his Nanyang era. “My academic advisor at that time felt that I had artistic abilities, and encouraged me to create art,” she shares. This inspired her to use art-making to better understand academic theories about art. In 2017, she had her first solo show, and has continued to hold shows for her work since. Besides giving her an impetus to keep making art, it also allows collectors of her work to see her artistic growth, she say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