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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后的一学期

文·郭亭利

2020赋予了“家里蹲大学”新的含义,但凡大学生都不免沦为该校的新生。离开北京、上海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转校”在即,洗衣篮里还躺着来不及洗的冬衣,冰箱里的垃圾食品保质期不超过一个月,文具、教材一样没带走,我们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在新加坡迎来了2019到2020学年的春季学期。

二月底, 在校方和老师们的努力下, 北大延迟返校、按时开学,同学们怀着好奇的心情坐到了电脑屏幕前。根据我个人和身边几位同学的经历,北大的网络教学主要有以下几种形式:视频、音频直播,视频、音频录播以及教学资料自主学习。每种形式的教学效果因为所使用的软件以及老师对软件的掌握程度不同而有所差别。

在所有授课方式中,ClassIn在线教室直播的体验是最好的,懂得有效利用ClassIn功能的老师能够最大程度上接近线下授课的效果。ClassIn课堂界面上方是七个视频窗口,最左边的固定窗口是老师,其余六个是学生,老师可以通过系统设置让同学们轮换着出现在界面上。事实上,许多老师上网课时总有种对着墙壁自言自语的感觉,因此他们通常会要求同学们打开摄像头,增加互动,但大部分同学出于在家毫无形象、脸皮薄、不方便开小差等原因一致选择失聪,老师们也无可奈何。

ClassIn课堂回放界面

七个视频窗口下方是一块巨大的“黑板”,既可以放幻灯片,又可以写写画画,空间安排完全由老师把控。上课过程中,同学们一旦遇到任何问题,可以随时点击右下方的手掌举手,或是在右边工具栏的对话框里反映;下课后,经过设置的ClassIn课堂支持反复回放,播放速度也能进行调整,方便无法观看直播或是上课没听懂的同学自学。除了ClassIn外,腾讯会议和北大直播课堂也是老师们常用的直播平台,只是功能不如ClassIn全面,不能计时、发起投票、随机抽取学生等等,好在操作上的简化对不熟悉电脑使用的老师来说更为友好。

北大直播课堂

录播是继直播之后最受欢迎的授课方式。录播的形式很多:有的老师在每一页幻灯片中插入自己的讲解音频;有的选择录屏;还有的搭配着课件录像等等。同学们需要在规定时间内下载老师所上传的文件进行学习,遇到问题可以发邮件或在课程微信群里提问。对老师来说,直播和录播需要付出的心血基本相当,但录播为部分脱稿困难的老师减轻了压力,提高了课程在学生中的口碑。比如我曾在线下上过一位老师的课,她讲课声情并茂、风趣幽默,只是视线总离不开手上的讲稿,和学生几乎没有眼神交流,大家私下戏称这是mp4转mp3。结果课程搬到网上后,这位老师受到一致好评,她录播的视频中没有丝毫读稿的痕迹,同时保留了所有其它优点,我不知道老师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一定是一位认真、负责,对教学质量有要求的好老师。

最后一种教学形式,哦不,自学形式,是同学们最反感的。只要不是第一次开课,老师们手上总有之前准备好的教学材料,将资料一股脑扔给学生自学,偶尔答答疑,没有比这更省事的授课方式了。遇到这样的老师,不满的同学有义务向老师提出意见,有些老师收到反馈后会尽快调整教学方案,当然也有老师假作不知,但这毕竟是少数。如果我们一面诟病老师,一面又不采取任何行动,那么师生双方都应该为学习的低效负责。

上了四个月的网课,我多次对比线上和线下教学的学习效果,试图思考网课对我们来说是祸是福。我最常考虑的一个问题是,如果能够拿到老师的逐字稿,相当于知道了老师上课所说的全部内容,那么直播、录播甚至线下课堂等形式是不是都可以取消,毕竟阅读的速度明显高于人的语速,而内容上并无差别。忙的时候我偶尔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利用网络软件将音频转为文档学习,自觉节约了不少时间。但在和多位同学交流后,我发现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从面对面互动到直播、录播、文字资料,一门课线下教学质量越高,每个环节所吞蚀的内容越多,这门课也越无法为网课所替代。

许多优质课堂具有它独特的气质,老师的讲授带动着现场氛围,那些集体的哄笑、无言的感动、灵感的碰撞、空气中的凝重,都是我们独坐在屏幕前难以感受的。北大中文系的李杨老师是学校公认的男神,上过他当代文学的学生无一不给予高度评价,北大树洞(匿名交流平台)中有这样一条评论:“电教的两个夜晚是我人生中永远不会忘记的时光……老师在课堂上读的《我与地坛》,现在想来也让人十分感动。”我想,正是这些珍贵的互动让线下授课成为必要。至于只需要阅读讲义、无需听课的误解,来源于相对无趣、刻板的课堂,当老师的讲授和读幻灯片、教材无异时, 把他们“ 语音转文字” 的确更加高效。

网课无法收获线下授课同等学习效果的另一大原因是考核方式受限。即便在北大、清华,考试作弊的现象依然屡禁不止。不论采用多么严密的监考手段,网上闭卷考试始终存在较大的隐患,考试公平性难以保证。因此,多数闭卷课程在刚刚过去的这一学期都将考核改为了论文或开卷考试。这么做的后果明显,学生摄取的知识量大幅减少。即便考核难度增加,论文所涉及的题目范围不会太广,论文以外的内容学生没有必要掌握,开卷考也只需要学生通读考试内容,记忆的深刻和时长都不如闭卷背诵。

当然,考核的效果仍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老师的教学目标和用心,不少老师挖空心思在有限的条件下督促学生学习,取得了较好的成效。比如北大一门法语入门课程就结合了开卷和闭卷两种考察形式,其中闭卷考有效避免了作弊,老师将需要学生掌握的600个法语单词打乱,在线上视频过程中随机为每名学生挑选6个,要求学生在25秒内说出它们的意思,学生务必熟练背诵所有单词才能不出差错。

总的来说, 大学阶段的学习与小学、中学已经大不相同,对待学习,学生们自负的责任增加,老师们的义务减少。一门课动辄上百人,老师能做的只是尽可能让自己的课堂生动有趣,及时为同学们答疑解惑,至于每个人真正学到多少实在无暇顾及。更何况大学教授所承担的工作远不止教学。据学者分析,目前中国高校普遍存在“重科研,轻教学”的情况,各个大学的评聘条件和考核指标,主要集中在科研成果方面,包括科研项目级别、科研经费数量、学术论文等等,教学指标则相对容易满足。我虽然不清楚北大的考核标准,但北大作为中国顶尖高校,科研任务只会更重,即便对于教学质量有要求,老师们也难像中小学老师一样,将重心放在学生身上。作为学生,我们必须为自己的学习负责。

的确,新冠疫情让我们远离课堂、在学习生活上面对许多障碍,但每个人的收获始终取决于自身的学习态度。我们不妨抓住这个远离纷扰的机会,倾听内心的声音,让自己沉淀下来,静待重返校园的那天。

(作者为宗乡总会奖学金得主、北京大学中文系在读学生)

参考文献:

王忠堂、邓子玉、王芳、刘劲松、梁海成、李艳娟,《高等学校教授治学改革措施探讨》[J] . 教育教学论坛,2016(08). 116-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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