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404》上了黄凯德一堂课
文图 · 庄永康
《404》封面
《404》，是本地作家黄凯德出的第十本书。这本书有点难以归类（genre），表面看似是散文集，但每篇文章的结尾是有如“且听下回分解”的谜句，而下一篇的题目或起句往往紧接上回。整本书读起来，更像是一部长篇小说。
为了阅读这本奇书，9月13日我到出版社“城市书房”的发布会现场，聆听了黄凯德的一堂课。黄凯德长期以来是南洋理工大学中文系讲师，自2008年起开设创意写作课。那天到场听讲的多是这个课程的学生，也多是女生，济济一堂。本老早已超龄，忝作旁听，除了两次上厕所和眼光在隔邻女孩粉红头发上停留了三秒之外，一直全神贯注，并做笔记。凯德老师的幽默名不虚传，课堂上笑声一片。
像太空人漂浮在虚空
本书汇集了黄凯德于2021年到2022年间在《联合早报·副刊》“风吹草低”专栏中发表的作品。每两周刊出一篇，作者自写自画，写文制图共30篇。此次结集，另加一篇后记（《妈妈》）与五篇尚未发表的文章，编辑成册为《404》。据说除了印刷环节（因为他自己没有出版社），书中的图文与版面设计等都是黄凯德亲力亲为。他发布会上兴奋地说：“本书的目录也是一篇创作。”
压轴篇《〈404〉（未找到）》可视为全书的释题之作。在电脑语言中，404表示“服务器未能找到资源”，或指网页出于某种原因已被删除。“人生最常见的404就是死亡。”凯德说。书中讲到很多人的死：父亲（《lorem ipsum》）、母亲（《妈妈》）、公公和婆婆（《寻找小猫的妈妈》）、姑姑（《金刚经》）、黄文永（《雾锁南洋》）、英女王（《几何原本》）……或许还有《本草纲目》中的大学姐。（据本文作者谷歌所得，“lorem ipsum”在印刷上指“假字生成器”。）
“文字是生存以外另一种求生手段。”凯德说。《404》全书统一的元素，就是太空人漂浮在虚空的状态。本书的封套和封面，一个有色一个黑白，表现的就是作家/设计师成书时的心境。
媒体把黄凯德形容为“新加坡中青一代作家之中，隐藏得最为深沉与神秘的瑰宝。”他的年龄只报70后。我特意向凯德证实，他生于1973年，现已年过半百。1973年啊！我在那年成婚并在职场拼搏。所以得知，我们两人并非属于同一世代。的确也是，我不止对2016年的《中国好声音》兴趣缺缺，也记不起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新加坡的《斗歌竞艺》有个冠军歌手也叫岳雷。
然而，我与凯德之间却也有着不少共鸣。比如说，凯德很喜欢提起“上世纪”，尽管我的“上世纪”是他的两倍。他对心中的“达哥打”（Dakota）消失后的怀想，不下于我对牛车水的。我们对马奎斯后来被称作马尔克斯、小叮当在某个时分突然蜕变为哆啦A梦，甚至喜多郎因长发被拒入境之类的事情都非常在意，并将它们当作“议题”来书写。
他在发布会上讲的“人生中有很多暂停”“得不到的反而是好的，冥冥中似有安排”，我都深有同感，毫无异议。大家一样有跟日本友人分享郭兰英《南泥湾》的经历，所得反应略同。同读过一些张爱玲，只是凯德更以二度创作，把“这一袭华美的袍子，爬满了bugs”用作本书文宣金句。
受震撼的“文学”惊艳
发布会后黄凯德（右四）与读友留影 （图源：城市书房提供）
人生的路途像搭巴士，在某些站相逢，在某些站别离。黄凯德1995年出版第一本书——散文集《跳死为止。》时，我们素未谋面。据资料透露，1999至2002年间，我们曾在同一报馆上班，但鄙人是意外地在早上报纸写社论，而凯德谋职时自申有意写社论，却被分派到晚间报纸跑意外新闻。一个早班，一个晚班，就这样错过了。
2018年我已离开职场，那年却发生了两件事：8月，我的古琴胡思乱想集《琴难舍》出版；9月，受邀帮忙黄明恭医生编辑的《赤道风》重新出发第101期也面世了。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文学”的震撼与惊艳。新版《赤道风》迎来的，除了各有老师组稿的五所中学同学佳作外，还有黄凯德指导的南洋理工大学中文系同学作品六篇。这两篇小说、两篇散文、两篇诗歌，都姿彩缤纷，自不待言；指导老师的评语也隽永可颂，成为文学经典。
黄凯德兴之所至，也为《赤道风》写了《树胶——给陈六使》一诗，主编把它刊在封底。本人自告奋勇，到宏茂桥镇东公园拍了巨型橡胶籽雕塑作为配图。近来这些日子到宏茂桥地铁站搭地铁，一眼望见公园斜坡正大兴土木，巨型橡胶籽雕塑已渺然而去，跟南大牌坊和“达哥打”一样，消失在谜团中。
2019年6月出版的短篇小说集《豹变》是黄凯德的成名之作，由继承草根精神的城市书房出版，而此书则是我在英培安先生仍健在时，于草根书室（已搬迁）购得的。《豹变》当年已得林高、张曦娜等名家盛誉，不再另赘。2021年8月，城市书房再度出版黄凯德集撰文、摄影、设计、排版于一身的作品《小东西》。我读后爱不释手，写了一篇小小的读后感，刊于2022年12月5日《联合早报·名采版》。据说，《小东西》是黄凯德赢取的三个新加坡文学奖之一的作品。
照我看来，黄凯德的“主业”是大学里的创意写作课程，“持续为新加坡华文创作领域输送专业人才”（摘自南洋理工大学官网）。凯德为城市书房主持“我的第一本书”计划，第一期的三本书于2024年6月2日在南洋艺术学院的演艺厅举行，本人也在《源》第173期刊出《人生闯关》一文，以记其盛。目前，城市书房已准备好推出此计划第二期的四部作品。
列位看官，如果您有耐心阅读本文，读到最后这里，那是因为我上了凯德老师的一堂课。
（作者为本地资深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