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英雄
编剧·洪有和
时间 : 当代
地点 : 一间三房式组屋之客厅部分
人物 : 林如恩:小学老师,三十多岁。
杨雨欣:林如恩的女儿,九岁。
张辉:专业人士,三十多岁。
张晓强:张辉的儿子,十岁。
布景 : 舞台右侧摆着一张书桌和椅子,左边靠墙挂着一张中年男士的遗照,中间则有一台电视机和一套沙发。
画外音:舞台全暗,一阵低沉、平稳的画外音徐徐响起:“亲爱的观众朋友,你们好!张晓强今年十岁,因父亲常年工作在外,他只好委托‘社会与家庭发展部’寻找寄养家庭,而最终由林如恩老师把孩子接过来托养,至今已经一年半了。今天是晓强最后一天寄宿林家,他父亲待会儿就来把孩子接走。”
幕启 : 灯亮,林如恩老师伫立在丈夫遗像前低头默哀。顷刻,另一房间有人在门边探头后,慢步走到如恩老师的身旁。
晓强 : 林老师,我能不能也给杨叔叔鞠三个躬?
如恩 : 当然可以。
(晓强于是向遗像鞠了三个躬。)
晓强 : 林老师,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今天我就说了。
如恩 : 你说吧,什么事?
晓强 : 杨叔叔是怎样离开人世的?
如恩 : 哦,(沉默片刻)他是在一次汽车意外中重伤不治的。
晓强 : 原来是这样。林老师,您也别太难过了。
如恩 : 我知道,谢谢。哦,我想进房去,等一下你父亲来了,要叫我。
晓强 : 我会的,您放心。
(如恩老师步入自己的房间。顷刻,只听见门铃响,晓强急步走去开门,进来的是如恩老师的女儿雨欣。她把一只装有兔子的小笼子放在书桌上。)
晓强 : 兔子?真可爱!你哪里弄的?
雨欣 : 买的。
晓强 : 雨欣,快坐下,我要交待你几件事。
雨欣 : 什么事?快说。
晓强 : (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厚厚的簿子递给雨欣看。)雨欣,这是我上半年的英文作文练习,你要好好看认真读,这对你有帮助的。
雨欣 : 晓强,谢谢你。
晓强 : 还有,你要帮我下载那几个益智游戏,我有空时想玩。
雨欣 : 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
晓强 : 还有,门口那些花花草草,你要记得多浇水和松土。
雨欣 : 我会的,你放心。现在轮到我说了,这只兔子送给你,你要好好照顾它,千万不能让它饿肚子。
晓强 : 我一定做到,谢谢你。
雨欣 : (去房里取来一本词典)这本《华文词典》借你用,你的华文不太好,要加把劲,知道吗?
晓强 : 我明白。
(此刻,林如恩走进客厅,手里捧着一套衣服。)
如恩 : 晓强,你把这套衣服换上,快去!
晓强 : (遵嘱进房换上那套白衣白裤,随后出来。)雨欣,怎样?好看吗?
雨欣 : 好看,真像白马王子。
晓强 : 如恩老师,谢谢您,我感觉我太有福气了。我要真诚感谢您这一年半来对我的照顾。
如恩 : 不用谢。你今天就要走了,老师有点舍不得你⋯⋯(眼眶红润,转过身去。)
晓强 : 老师,我也不想离开,可是⋯⋯
如恩 : 你爸一会儿就来,你是要跟他走的。
雨欣 : 晓强,你能不能不走?
晓强 : 我,我也不知道。
(此刻,门铃又响了起来,雨欣走去开门,晓强的父亲张辉站在门口。)
如恩 : 张先生,您来了,晓强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可以带他走⋯⋯
张辉 : 林老师,我不知该说什么?我只能说,太谢谢您了,这些日子辛苦您了。(转头看着晓强)晓强,你好像长胖了,也长高了。
晓强 : 爸,林老师天天给我吃好的,我吃得比雨欣还多。
如恩 : 没有,我待他们都一样,告诉张先生,他们两个的语文都进步不少。
张辉 : 是嘛?太好了。对了,林老师,我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如恩 : 是吗?说来听听。
张辉 : 我已经找到另一半,半年后我们就结婚。
如恩 : 那太好了,恭喜你,张先生。
张辉 : 林老师,我冒昧问一句,你这边怎样?
如恩 : 我?我暂时还不想找。
张辉 : 林老师,您是好人,好人是会有好报的,我相信您一定能有幸福美满的归宿。
如恩 : 但愿吧。
张辉 : 那好,我和晓强现在就回家了。
如恩 : 好的,晓强,回去要听爸爸的话,有空常来看看我⋯⋯(如恩老师激动地转过脸去)
晓强 : 林老师,我一定会来看您的。爸,我想认林老师当干妈,你能同意吗?
张辉 : 同意,当然同意。晓强,快过去叫声妈。
晓强 : (深情地望着林老师,并扑进老师的怀里)妈!妈!
如恩 : 好孩子,妈的好孩子。
(两人相拥而泣,雨欣则在一旁鼓掌。)
雨欣 : 太好了,我要叫你一声“晓强哥”啦!
晓强 : (转过身来抱着雨欣)我的好妹妹。
张辉 : 好了,晓强,我们也该回家了,跟干妈和妹妹说再见。
晓强 : (放开雨欣,移步跟着爸爸,两人走到门口。)妈,雨欣,再见啦!(向她们挥挥手)
雨欣 : 哥,记得有空要来看我们⋯⋯(同样向晓强及张辉招招手)
(两个长辈和两个孩子不停地挥手,每人眼里都噙着眼泪。)
(此刻,张辉的手机铃声响起。)
晓强 : (接听)王经理,有什么吩咐吗?⋯⋯哦,要我明天就飞澳洲,在那边实习三个月⋯⋯好,我遵从公司的决定,好的。
(关掉手机) 晓强,爸不能带你走了,公司要爸去澳洲实习。
晓强 : 太好了,我可以留下来跟雨欣妹妹玩⋯⋯
张辉 : 不是玩,是要相互学习,把功课搞好。
如恩 : 张先生,你真的不带晓强走了?(如释重负似的)
张辉 : 是的,等三个月后我再来,这又要麻烦你啦。
如恩 : 不麻烦,不麻烦,他们巴不得在一起呢,雨欣,是不是?
雨欣 : 那当然,我们还要互比语文呢。晓强哥,你怕吗?
晓强 : 我才不怕呢。雨欣,走,我们去给兔子喂东西吃。
雨欣 : 好,我们去厨房喂。
(晓强和雨欣相续走进厨房)
张辉 : 林老师,他们现在真像是一对好兄妹。
如恩 : 是啊,张先生,这是你的福气啊!
张辉 : 不对,林老师,晓强有您的细心照顾,那才是他的福气。林老师,我要向您鞠躬,以表达我对您的敬意。
如恩 : 千万别,张先生,应该说我们大家都是有福气的人。但愿人人都沾着福气⋯⋯
(此时,画外音又响起:各位观众,你们说这戏里的无名英雄是谁呢?我相信你们都心中有数,对吧?观众朋友,演出到此结束,晚安!)
(年度优秀文学作品奖入围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