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大学行政楼
文图:虎威
从没在南洋大学求学,然而,它那座巍巍而立的行政楼(初时为图书馆,今华裔馆),却曾与我有过一段特殊的缘分,长记心头。
爸爸寄望我读南大
与其说记着建筑物,倒不如说是记着一些这座建筑物所令我想起的人。第一个是“介绍”我认识它的爸爸。那是在上世纪60年代,我念小学时的一次郊游。一家人乘车来到当时极偏远的裕廊,经过写着“南洋大学 1955”的牌坊,沿着一条葱茏车道前行,豁然开朗处,便见到这座红墙绿瓦的大楼,禁不住“哇!”的一声赞叹。爸爸说:“南大是一所优秀的学府,你们努力读书,将来可到这里念书。”因为家境与机遇无机会上大学的先父,把未完成的梦想交给两个孩子。
到了我念初中时,遇到一位非常出色的美术老师。白老师自动自发,利用课余时间特别栽培一些他认为有美术天分的学生。很幸运地,我是其中的一名。一次的写生活动将我们带到南大秀丽的云南园,大家自行取景作画。我选择的是行政楼,因为觉得它很特别。当时从未画过那么壮美的建筑物,不知如何下手。白老师说:“画建筑物要显得立体,须从侧面角度,千万别正对着它画。”在他的指导下,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任务在当天完成了。白老师不久离校,他说的这句话却一直留在我心中。
老师建议到南大找参考资料
念中四时再次来到南大,见到巍巍而立的行政楼。那是为参加一项全国性的化学演讲比赛做准备工作。是教化学的级任罗老师鼓励我和另外两个在校成绩优异的同学以三人一组形式参赛。当时,大多数华校无论上什么课都用华文(当然英文一科例外),但我就读的公教中学推行双语政策,理科科目自中三开始都改成用英语授课,课本、练习、测验、考试一律用英文。初时很不习惯,渐渐适应。然而这项比赛用的是华语,所以又要“适应”用华语讲化学。罗老师建议我们到南大图书馆找参考资料 ;我组成功打入决赛圈。
此后与南大行政楼的情缘忽然断绝。40多年来,我一直没再亲近它,直至为写这篇文章,才踏入南洋理工大学校园细看它。
40多年发生了很多事。首先讲哥哥与我,当年爸爸希望能帮他完成戴方帽子梦的两个孩子。哥哥1971年公教高中毕业,可选择到南洋大学或新加坡大学攻读他喜爱的化学。和爸爸讨论后他选择了新大,上面提到公教自中三起理科科目转英文的做法,使他较容易在纯英语学习环境生存。我念高二时,受老师鼓励申请奖学金到外国留学,很幸运地被英国剑桥大学录取,并获得海外优异奖学金。但即将要签约时,难题来了。根据公共服务委员会规定,学生需要两个担保人,而我只找到一位合适者。硬着头皮问罗老师,想不到他爽快答应。乍看担保不过在文件上签个字,乃“举手之劳”,其实责任重大。假如我毁约,罗老师便须赔偿巨款。这样热心帮助学生的老师确实难得!
南大骤然“消失”
签约后往英国修读建筑学。第一学期学画建筑透视图,用侧面的角度绘制大师赖特的罗比屋。自然让我想起白老师当年的教导,以及与罗比屋一样以砖块作为主要建材的南大行政楼。
做梦也想不到,令我自小仰慕的南洋大学,有一天会骤然“消失”。那是1980年,我还在当实习生,忽然传来它被并入新大,而新大易名新加坡国立大学。之后南大校园空置着,园内的建筑物——包括美轮美奂的行政楼——前程未卜。1981年南洋理工学院成立,学生开始在那儿上课;学院10年后升格为南洋理工大学。这些年来整个校园改变巨大,可幸行政楼连同牌坊、建校纪念碑后来成为国家古迹被保留。行政楼摇身一变成为华裔馆。
为写本文到南洋理工大学走访南大行政楼,已不可能像从前一样,先经过牌坊,再驶一段长路通往。牌坊已被PIE (高速公路)“隔绝”在校园之外的组屋区内,它底下的路也已成为草坪。我是通过校园近高速公路的一个入口进入,很“平铺直叙”地便来到它面前。
由新加坡留英先驱建筑师黄庆祥设计的南大行政楼,依然巍巍而立,气势磅礴。我想,这种感受应该是来自它特长的立面、对称的布局,以及建筑师所给予它的,呈现在屋顶、梁柱、栏杆等各处的中国风。行政楼不但外表出众,内里也气派非凡:但见一自然采光八角形中庭直通顶部天花板,边上有楼梯连接各楼层。
插图:八角形的中庭自然采光。
我不是南大人,这次重访行政楼,不知怎地却有一丝伤感。或许是因为少年时代特别喜欢的一首后主词,蓦地浮现心头: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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