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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年说鼠与大师李曼峰画鼠

文·赵宏

新年是鼠年,新冠病毒给全世界来了个下马威,没有人料到双双大吉的2020会是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开局。老鼠,中国北方叫耗子,耗,就是损伤消减之意,迷信的人认为不吉,历史上很多鼠年也往往会有这样那样的不祥事件发生。其实,如同钱币的两面,凡事有吉就有凶,是辩证存在的,只是今年让人觉得特别可惜,牛车水大街上摆好的大大小小的老鼠造型花灯,没有像往年那样变身为古灵精怪、粉嫩喜人的小可爱,反而成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全球特大瘟疫的另类见证。

西洋人的占星术有黄道十二宫,华人则有十二生肖,十二时辰,为什么都会选中十二这个数字,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恐怕还需要民俗专家来多多考证。有的人认为,当一个人降生的时候,他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人的生辰八字决定了他的一生是否顺利,平安富贵。可是,这么重要的象征意义,为什么华人会选老鼠排在第一的位置呢?据说当年玉皇大帝原本是想指定猫来当第一名的,让所有选中的动物们第二天一早起来报到。猫儿贪睡,怕自己睡不醒,只好请老鼠这个朋友帮忙,谁料老鼠心存嫉妒,口是心非,表面上答应,私底下却另有打算,在当天夜里还漆黑一片的子时(午夜11点至1点),乘猫儿熟睡之际,抢先一步当了第一名。

猫在中国没有排进十二生肖,但在越南却找到了位置,据说越南的十二生肖里就有猫, 猫又把兔子的位置给抢跑了。这是民俗的故事,含饴弄孙时给小孩子讲讲也无妨,其实,古人选择老鼠作这样重要的命运与时间的代表,也是有专业的考虑的。老子学说认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二既表示天地,也是阴阳,古人依据阴阳之说,认为动物不仅有雄雌之分,也有阴阳差别。动物的阴阳是按足趾的奇偶数目决定的。一般来说,动物的前后左右足趾数都是相同的,但唯独老鼠是前足四,后足五, 奇偶同体, 物以稀为贵,老鼠排第一,自然不在话下。

老鼠身轻体便, 聪明伶俐,有储物的习惯,食物充盈,深居简出,机智而且通灵;同时又有极强的繁衍能力, 子孙满堂, 是标准的“低调富豪”。它在古人眼里成为美好愿望的寄托也就不足为奇,甚至还演变出神勇的含义。中国古代著名的小说《三侠五义》里就有“五鼠闹东京”的故事, 五鼠就是五位绿林好汉—— 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穿山鼠徐庆、翻江鼠蒋平、锦毛鼠白玉堂。另外,老鼠也象征财运,民间素有鼠来宝之说。

老鼠大名鼎鼎,普通人喜欢编故事,画家也喜欢去表现,在中国传统水墨画家中,画老鼠最出名的是齐白石。画面上经常是一枝红烛或一盏油灯旁,老鼠们或在张望,或在分食花生、玉米之类,也有老鼠抱着红艳诱人的樱桃大快朵颐的形象,令人心生怜爱。白石老人作画,不似一般人的想象,运笔十分缓慢,有条不紊,墨迹浓淡相宜,晕染自然。

西洋人画鼠,最出名的形象大概就是米老鼠了,或许还有“汤姆与杰瑞”里的小老鼠。在西洋油画中,以老鼠为主要创作题材的作品其实不多。不过,在东西方文化交界的东南亚,却有一位公认的世界级艺术大师,以西洋油画的方式,结合古老的东方题材,以典型的南洋风情的格调,画了两幅鼠图,填补了这个遗憾和空白。

这位大师就是李曼峰。李曼峰1913 年出生于中国广州,幼年时移居新加坡,曾赴荷兰海牙学习油画并在当地举办首次个人展览,一举成名。后来,他长期生活在印尼,声名显赫,晚年归隐新加坡,对“南洋画风”的形成有着至关重要的贡献和影响。他的作品广受国际市场瞩目,《峇里民采》等多幅作品曾屡创东南亚画家作品的拍卖纪录。

李曼峰的油画基本上都是在纤维板上创作的, 与其他油画家通常会选择木板、胶合板或亚麻布不同。他以薄涂技法作画,虽用油彩作媒介,但画风却与传统中国水墨画神似,写实与写意兼具,酣畅淋漓,意境飘渺,有异曲同工之妙。

受李曼峰之托, 本地艺评家刘奇峻先生早年曾为李曼峰编辑画集。画册开本宏伟,印刷精良,其中选入一幅作品,是在白色素底上画了五只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山竹的老鼠,题款为“一九七八年四月作于星洲武吉知马翠峰园曼峰”,同时钤盖两枚印章。这幅作品与李曼峰作品通常都会打底色的惯常作法略有些不同,但整体风格还是标准的李氏手笔,又兼刘奇峻先生慧眼,自然不错。

李曼峰创作的山竹老鼠图

无独有偶,好事成双。在本地另一位艺术家及收藏家手中,还有一幅李曼峰创作的山竹老鼠图,堪称孪生之作。这幅作品与画册中的那幅构图基本一致,都是在画中间画一簇山竹,上下两侧偏右的两处位置分别是正在吃果的老鼠,不同的是,这幅作品上有八只老鼠,比画册中的多了三只,寓意更加吉祥,而且画面底色做了处理,是标准的李曼峰式的淡青灰色基调。这是李曼峰作品的标配,这种处理,似乎比简单的使用白色素底更有气氛,更能表现在夜色朦胧之下, 老鼠一家面对美食,倾巢而出,恣

意享用的安然状态。画面笔触流畅,气氛祥和静谧,八只老鼠神态毕肖,堪称上乘佳作。

李曼峰创作的山竹老鼠图

有分析家指出,大约李曼峰一生就只创作过这两幅山竹老鼠图,或者严格说来是一幅图画,因为两幅作品看上去基本上是一致的,差别不大。如今斯人已逝,我们已经不可能当面向画家询问创作这对孪生图画的缘由,但无论如何,能够在特别的日子里,观赏大师的作品,体会昔日的人事风情, 更感幸运与造化弄人

作者为本地画廊从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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