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理公会直落亚逸堂
文·虎威
有一栋建筑物,与我的情缘非常特殊。小时候每次经过直落亚逸街、丝丝街之交界处,都会感觉到它的存在,因为它“仪表出众”。后来我长大了,开始工作,在30多年的职场生涯里竟有许多时间是与它为邻的——我于不同时期办公的国家发展部大厦、资金大厦等,均在它周边。
这栋建筑物,就是卫理公会直落亚逸堂。
立面塑上名字年份
它的确是一栋十分特别的建筑物。“礼拜堂”三个汉字,还有英文“Chinese Methodist Church Established 1889”,就塑在其立面上,远远地就向人招手。
话说在1889年,一名叫威斯特(Benjamin F West)的美国医生兼卫理宗传教士,在牛车水松柏街开药房,为当时来自中国的移民服务。在礼拜天,药房又用来作主日崇拜,遂形成了新加坡早期的华人卫理宗教会。1905年崇拜地点移至日本街(今文达街),八年后教会买下直落亚逸街和丝丝街交界的地段,先以大营帐、大棚作为教堂,并于1924年筑就一直保留至今的永久性建筑。
卫理公会直落亚逸堂的一大特色是它的中西合璧。明明是一座西洋式,结合罗曼式元素如半圆拱、垫子柱冠、圆窗和装饰艺术元素如简化涡卷的建筑物,偏偏在钟塔上被冠以一个攒尖且四角有飞檐的屋顶。中式元素的引入很明显地是为了突出它是座华人教会教堂。另一方面,立面上多处通风百叶的运用,则显示了它位于热带。
多方面融入社区
此堂的另一特色是它的“融入社区”。很多教堂建筑被自身园地围绕,人们得通过园地后方可进入。卫理公会直落亚逸堂却立在街上,沿街还有“五脚基”——一条拱廊走道让公众使用。教徒可从这条走道进入楼梯间,直接上位于二楼的圣殿和其它楼层的设施。
在上世纪初它曾为其教区内之人提供福利服务,包括中文写信,而在二战时曾作为约300名难民的收容所。
卫理宗是基督宗教中新教(Protestantism)的一个派系,乃一群人在18世纪脱离同样属于新教的圣公会后创立。卫理公会在狮城除了建教堂,也办校,最先于1886年创立英华学校。目前,本地的卫理公会学校除了有6所以英华为名者,还有花菲卫理小学,花菲卫理中学、芽笼美以美小学、芽笼美以美中学等9所。
圣殿内也有汉字
我从小知道卫理公会直落亚逸堂的存在,工作后又与之为邻,但由于不是新教教徒,仅进入过两三回,纯粹是为了看建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它于1990年代进行修复后的参观。只见圣殿的设计十分简约,并无装设任何圣像和圣像画,有异于基督宗教另一些教派如天主教、东正教、圣公会的会堂。
最特别的是在祭台上方的墙上,嵌着四块方形红漆木板,其上各有一贴金楷书汉字,组成“上帝是爱”。它们曾被镶板遮盖,于修复期间被发现后始重见天日。多重要的4个汉字,只因它涵盖了基督宗教的核心信条!而竖立在祭台后方的十字架,以及园窗窗棂上的十字图案,是整个空间里唯一的符号。多强大的符号,只因十字架展露了基督徒心中的神所给予世人的大爱!
此外,圣、虔、恭及信、仁、忍6个汉字,也出现在会堂两边的墙上,时刻提醒前来聚集的会众作为基督徒所应秉持的美德。
重访时浮想联翩
为写此文,再一次走访卫理公会直落亚逸堂。自从退休以后已不常到那一带走动。来到两街交界处喜见教堂如旧,但它的周边已起了变化。簇新的高楼大厦在它旁边拔地而起,而就在它主立面的前方还增添了大量绿化,包括新移种的大树,竟遮蔽了它上面原本十分显著的名字与年份。我得驻足建筑之侧,方将此元素清楚地纳入镜头。
由殖民地时代顶尖的建筑事务所Swan & Maclaren 设计(其作品包括莱佛士酒店、维多利亚纪念堂与音乐厅),于1989年成为国家古迹的这座教堂,在迄今近百年的历史里当然也曾改动。我看过它落成时的旧照片,对比眼前历经时光洗礼的实物,趣味盎然。在旧照片中它顶上的钟塔四面通透,不设窗户而以卷帘遮阳;塔下方斜屋顶遮盖着的是个阳台,完全开放……自有一种纯真韵味。
然而,一栋建筑物在它的生命里绝无可能一成不变。添加物只要在以尊重原有设计的基础上进行,皆可被接受。就整体而言,卫理公会直落亚逸堂的“后来变更”乃原来设计风格的延续,感觉良好。最难得的是,当年此堂远比围绕它的店屋群高,因而十分显著,如今纵使它被高楼“挤压”,却依然是街道上的视觉焦点。这端的是老建筑因自身魅力所创造出的小小奇迹
(作者为本地建筑师兼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