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生命中所有的遇见

——第八届冰心文学奖纪实

文图·齐亚蓉

初次得知冰心文学奖是2016年下半年的事,忘记了在哪个文学群里看到了“第八届冰心文学奖”的征文启事,几天后,曾一起发布过新书的文友黄明恭也发了这个征文给我,说有关故乡情的散文是我的“拿手好菜”。

征文上注明的截止日期是2016年年底,于是便在16年11月初一气呵成了《爷爷的老杏树》,一式六份寄去了马来西亚诗巫世界福州十邑同乡总会秘书处,过后就将此事忘到了脑后。

所以,当初次得知自己荣获第八届冰心文学奖首奖的消息时,眼泪瞬间奔涌而出,因为距离征文上所注明的揭晓日期已过了近半年之久,还以为这项活动无疾而终了呢。

一个月后,接到了世福会秘书处工作人员的电话,说颁奖日期定在25日,问我可否前往福州参加,而此时我们一家已订了往返英国的机票,返回之时刚好是24日早上,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于是欣然接受了邀请,这意味着自己在从英国返回后得直接从樟宜机场飞福州,辛苦是一定的。

但在走出福州长乐机场,看到接机人员的那一刻,一股浓浓的幸福感瞬间涌上心头,赴酒店的途中不断感叹:这个依山傍水的城市果真福地也。

颁奖现场

福州之福不仅仅在于其自然环境之秀美,更在于这里出了个天赋异禀的奇女子,她年纪轻轻就驰骋文坛,影响了一代又一代读书人。少年时读到“一片冰心在玉壶”时,总觉得她高高在上,离自己很远很远,但这次来到福州,尤其坐在海峡国际会展中心听到她现年87岁的长子吴平先生讲话的时候,突然觉得冰心老人就在自己身边,那种感觉非常奇妙。所以当领过荣誉证书经过吴平先生身边时,不由自主地上前问了声好,并紧紧握住了这位老人的手。当他得知我是首奖获得者时,连声对我说谢谢。后来才知道他感谢我对他有礼貌,感谢我这个获奖者能够走过去问候他这位“冰心家属”。

此次来到福州最想见到的是著有《玫瑰的盛开与凋谢:冰心吴文藻合传》的王炳根先生,他是中国冰心研究所所长、冰心研究馆创始馆长,也是历届冰心文学奖的评委会主席。他在这届冰心文学奖揭晓之后主动加了我的微信,并告知我获得了“第一名”,“奖金一万美金”。此时的王先生就坐在台下,并通过微信告诉我等一下“共进午餐”。

颁奖典礼结束后被告知接受福州电视台的采访,在镜头前简单回答了记者的几个提问后连忙来到了餐厅,终于见到了“头戴牛仔帽”的王炳根先生及夫人周建业女士。坐在王先生另一边的是来自马来西亚的丁家骅夫妇。高大帅气的丁先生是世界福州十邑同乡总会的现任副会长(主管文教),他们两个共同主编了第八届冰心文学奖(散文)作品集《故乡情》,可谓劳苦功高。

和王炳根 丁家骅合影

饭桌上王炳根先生还介绍了一位娇小美丽的女士喜儿给我,年纪轻轻的喜儿是福州大榕树草木人堂·天易学堂堂主,草木人堂是这届冰心文学奖揭晓之处,他建议我一定到那里看看。

“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吗?”王先生问。我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这次来福州除了参加颁奖典礼,就是想去“根舍”看看,因为通过微信朋友圈窥探过“根舍”从而心向往之。

“好吧,你明天和喜儿一起来我家吃玉米吧。”坐在一旁的“师母”(跟着喜儿这么叫)爽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此时王先生的电话响起,“吴平打来的。”他说。“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见吴平夫妇?”接完电话后他问。

“当然啦!”我欣喜若狂。

“这位是这次一等奖的获得者──来自新加坡的齐亚蓉女士。”当王先生把我介绍给吴平先生时,这位87岁的老人笑着说:“我见过她,我们刚才已经握过手了。”

“过来认识一下,这是奶奶文学奖的一等奖获得者。”他转身对在一旁整理东西的夫人小凡说。

“他对外习惯称冰心为奶奶。”王先生告诉我。

突然觉得“冰心奶奶”复活了,她的诗文也像一阵清风般吹过了我的耳际。

吴平先生签名

王炳根先生签名

“姐姐,你赶快去拿一本《故乡情》,让他们四人给你签名留念吧。”喜儿捧着她自己那本已经签过名的书本悄声对我说 。

与冰心长子吴平合影

我赶紧回到自己房间拿了一本书来到吴平夫妇房间,看到这跟“第八届冰心文学奖”有着渊源的四个人的签名留在了自己的书本上,内心的感动无以言表。过后他们两对夫妇聊起了家常,俨然一家人般。

“我们真的是太幸运了。”我和喜儿在一旁感叹。

“我先送你们去草木人堂,等太阳下山后你带亚蓉去三坊七巷逛逛,明天你们一起来我家吃午饭。”告别吴平夫妇后王先生对喜儿说。

“草木人堂,多好听的名字啊!”我自言自语。

当我坐在草木人堂的茶室,看着墙壁上留有“第八届冰心文学奖”终评评委们签名的字画时,内心激动不已。

“当时他们就是在这里给你们匿名打分的,任何人都不可入内。”喜儿说。

“姐姐你知道吗?陈章汉、袁勇麟、哈雷、楚楚,他们都太厉害了,都是我的榜样,尤其哈雷的诗我非常喜欢,等一下我送一本他的诗集给你。”

接下来我们边品茶边欣赏哈雷的诗集《花蕊的光亮》,她朗诵一首我朗诵一首,不知不觉两三个小时就过去了。

“我们吃过晚饭就去三坊七巷吧。”喜儿说。

第二天一大早就看到了王先生的信息,要我们早些去“绿洲家园”,并发来了位置信息,要出租车司机按图索骥。

吃过早餐,喜儿叫的车已等在酒店门口了。

之所以要去拜访王炳根先生,除了表达谢意之外主要是为了向他学习,因为我一向认为在某个领域有所成就者除了天赋和努力外,人格上一定有过人之处,而这种人格魅力绝对不是一两眼就能够看得出的。当载着我和喜儿的车子在写有“根叶绿营”字样的大门前停下时,师母已经迎候在门口了。

做客王炳根先生家

做客王炳根先生家

做客王炳根先生家

走进花木葱茏、绿树掩映的庭院,一幕幕似曾相识的镜头映入眼帘:母鸡、猫咪、狗牙花、木瓜树、丝瓜架、莲花池⋯⋯自然、优雅、恬静。

“真的是太美了!”这正是我心目中大文人的居所。

“这棵糯米糍品种的荔枝树是你们新加坡的叶松英老先生临终前让人从他福清老家的院子里挖出送来我家的。”王先生指着一棵结满鲜果的荔枝树对我说。

叶松英老先生曾是十邑同乡总会分管文化的副会长,1994年准备创办冰心文学奖时,他们两人曾一起去北京见过冰心先生,征得了她的同意。1996年成功举办第一届冰心文学奖后,他们又把评奖情况汇报给了冰心先生。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叶先生也已仙逝多年⋯⋯”忆起往事王先生感慨不已。

“你们这届的初评结果就是在这里产生的。”参观过整座屋子,来到他们宽敞大气的茶室时师母对我说。

“这是你们的文稿原件。”师母拿出一个绿色的文件夹给我看。

翻到自己的《爷爷的老杏树》时,我激动不已。“王老师做事非常认真,所有稿件他都反复看过了。”师母说。

“我再带你们去顶楼看看吧。”来到顶楼,满眼都是书。“王老师也是好几届矛盾文学奖的评委,这些书都是参赛作品,过后就都留在了这里。”师母告诉我。

我们三个女人楼上楼下说说笑笑的时候,王先生一直站在茶室里的大书桌前提笔挥毫。

“我们家常常会聚集很多客人,但王老师却能安静地做他自己的事,有时他会边跟客人聊天边写自己的文章。”师母笑着说。

“平静如水的心境是我从冰心身上学到的。”王老师接过师母的话。

“老师你在写什么啊?”我问。

冰心《春水》手稿(1922)

“我在抄写冰心的《春水》。”王先生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

连忙走过去一看,这才发现他写的长卷像布匹般卷在一起,没头没尾。

“这是冰心的手稿影印本。”他指着桌上的一个本子对我说。

“哇,冰心的字体好漂亮啊!”

“是啊,当年她不过二十一岁。”

“这手稿哪来的呢?”

“当年冰心的诗文是周作人编辑出版的,出版后他把手稿送给了一位日本友人,后来日本友人捐出了手稿,目前原稿收藏在日本的九州大学图书馆里。”

又是一年了

还这般的微微吹动

可以再照一个影儿么?

春水温静地答谢我说

“我的朋友

我从未曾留下一个影子

不但对你是如此”

离开王先生家时我的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就像当初得知自己获得首奖时那样,只不过那时是喜极而泣,这次则是不舍的泪水,更是感激的泪水,为了自己跟他们的遇见。

感恩,生命中所有的遇见!

“有爱就有了一切”。

“创作需要平静如水的心境”。

我会永远铭记在心的。

后记:

那天去机场时,跟现任福州十邑同乡总会主管文教的副会长丁家骅坐在一起,他对我讲了这样一件事:他的一位年过八旬的老师也参加了“第八届冰心文学奖”,征文写好后这位老师言之凿凿地告诉丁先生说自己一定会得奖的,但结果连前30名都没进(进前30者其作品被编辑成《故乡情》),这让丁家骅先生觉得很对不起他的这位老师。

“但是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因为公平、公正是冰心文学奖一直以来谨守的原则,谁也不能例外。”

“回去后只能对老师说声对不起了。”看着丁先生满脸的歉疚,我的内心涌起了深深的敬意。

(作者为本刊特约记者,冰心文学奖首奖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