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公园 童年记忆
文图 · 虎威
图:昔日的加冷机场尚存这座机场搭客大楼和另一些建筑结构
每当驱车经过蒙巴登路与旧机场路交界处时,脑海中总会出现一个已消失的,巨大的钢筋水泥结构:四根“钉子”仿佛从一个大圆水池里冒出,当中那根不但比其它的高,且被冠以菱形灯饰。小时候,每当见到这个结构便知已来到劳动公园(同样已消失)。
小时候约有五年时光住在狮城东部,先后读过那一带的真理堂幼稚园、光华幼稚园、光华学校。劳动公园是我及家人常去消闲的一个地点。
玩游戏 拥抱纯朴乐
我们一家人爱乘爸爸的大汽车出游。如有亲戚到访又即兴要同往劳动公园或更远的加东公园,就可能得“挤汽车”。当年的汽车尚未有安全带设置,人们的安全意识也不高,一辆车内大人加小孩共十个八个几乎将它“挤爆”不足为奇。
如果目的地是劳动公园,车子定会经过大圆水池。再沿着一条直路行驶,不一会儿来到另一圆池。它中心也有个钉样结构,像已被半敲入池中。这两个喷泉是旧时人们留影常爱纳入镜头的地标,我却不记得它们曾喷水。之后,车子再往前行而抵达沿海而建的一个儿童游乐场。它里面有个水池,有座假石山,还有诸如跷跷板、秋千、滑梯、旋转圈等简单的游乐设施。小孩到劳动公园不外是玩这些,或玩捉迷藏、警察捉贼。有一次,一位年纪较大的堂哥在石山一带躲躲闪闪“扮鬼”吓我们几个无知的小孩,小孩又怕又想玩,十分刺激⋯⋯如果在离开前,大人给我们买用两片“威化”夹着的雪糕,那便是个令人乐开了怀的日子。
看展览 引发文字缘
在我国独立的1965年,劳动公园于9月间举行了一个规模盛大的“农业展览会”,我们一家人前往参观。做梦也想不到这竟然是我写作生涯的起点。
当时我念二年级,课余喜欢看华文书,并且在学校已开始写作文。参观了展览会,将所见所闻写下来,也想学哥哥投稿《星洲日报·儿童园地》。长于写作的爸爸将文章略为修改,让我誊清后寄出。数周后,《儿童园地》果真刊出《农业展览会参观记》,作者为“星洲光华·黄虚怀” (笔者原名)。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鼓励,从此笔耕不辍,一晃52年。
今日重读早已泛黄的剪报,文笔与内容稚嫩得使人忍俊不禁。爸爸改稿的情景忽然历历在目:他边改边很有耐心地向我解释为何要改,又很清楚地说明他仅帮我捡起文章里的砂石,其原有的内容、风格、童真不变。此外,爸爸对我的誊清有甚高的要求,每一个方块字都要端端正正地写在稿纸格子内,一点也不能含糊。
种红豆 初尝田园趣
《农业展览会参观记》一文记录该展览会盛况,比如在劳动公园的大路上竟有舞龙助阵——文字忽然唤醒了我藏在记忆深处这个场面的色彩与喧闹。文字也使展览会中所展出的多种家畜、家禽、水族、瓜果,还有一些那个年代的新兴农业科技如电孵小鸡,一一出现在眼前。
1960年代的新加坡有很多人务农,这样的展览会与他们的生计息息相关。但即使不以务农为业者,若居所有地也多会种植和饲养,我家和一些邻居便是例子。记得后园里种着香蕉、石榴、木瓜、四棱豆,也养着鸡鸭;餐桌上的果、菜,蛋、肉因而部分自供自给。
我第一次做农人是在三年级上半年上科学课,因学会种豆而引起。自行植了一小方红豆田,从播种到收成自己一个人负责。妈妈用我的丰收煮了锅红豆糖水,那当然是迄今我所喝过最美味的红豆糖水。
可惜这种田园乐趣不能持续,下半年举家搬到牛车水居住,生活起了巨大的变化。
图:旧明信片中劳动公园入口处的喷泉 (CardCow.com 网站
说从头 公园话沧桑
印象中,劳动公园似乎无声无息地消失。搬家之后难得重访,后来就没有了它的踪迹。今天能找到关于它的文字和图片不多,这里试以找着者为它的身世做个简单的拼图。
劳动公园的起源该追溯到1937年,加冷机场的诞生。殖民地政府在加冷河口填土以建机场,跑道后来更往陆地方向延长(即今旧机场路)。这个机场在1955年由巴耶里 机场取代,其设施和空地改作其他用途。
1959年这里曾举行“庆祝新加坡自治博览会”,并建造上面提到的两个喷泉。它们是用现代建筑语言设计的,灵感也许来自大师赖特的约翰逊公司总部办公厅,钉子只是我的想象。第一个喷泉的前方是公园大门结构,上有我国四大语文呈现园名:英语为Kallang Park,华语则用劳动公园,据说是因为它的建设含志愿者提供除草、锄地、种树、浇水等“劳动”之故。我猜想这些结构、这个华文名字,还有海边的儿童游乐场,应当是在1970年代,随着旧国家体育场和它旁边海京楼的落成而消逝的,但而今连这两者也不复存在了。一座宏大的体育城傲视加冷河口,是21世纪新加坡的新标志。
(作者为本地建筑师兼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