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烟花闪现出的美好回忆
文图·海燕
这是一个奇妙的夜晚。
有点像做梦。
夜空下一张长长的桌子，整齐围绕着12张白色椅子。他穿上一件灰银色衬衫，他太太选了粉红上衣，两人精神奕奕，出现池边。他，就是伟人李光耀。
当晚，他请了5对年轻同僚和他们的伴侣，共进晚餐。
临去前，即兴奋又担心，因为被安排坐在他旁边。天啊！一名政治巨人和一个（兼职）家庭主妇之间，除了都各有三个孩子，有什么共同话题可以交流？
原来，他没有想象中严肃、高不可攀。坐下来后，他更显得平易近人。
那一夜，天气很好。他强有力的说话声，还有不时爆发的笑声，让我渐渐发现，身旁的这位伟人，有时像历史老师，有时像讲古爷爷，有时像操心爸爸，身份不时变换着……
李爸爸：两个不够，要生三个！
他感兴趣的是，大家有几个孩子？有人说：“三个。”他满意点头，让人有种“考试及格”的感觉。有人说：“两个。”他立刻补充：“再添一个！”
原来，坐在他旁边没有想象中“可怕”，因为不会正视他；反而经常四目交投的，是坐在对面，不时给予肯定笑容的李夫人。不久，李夫人开始有点心不在焉，原来她想看烟火！他略为不屑地说：“我认为放烟火很浪费钱，谁要去看就陪她去。”（那晚是星期六，正好遇上国庆庆典预演。）
李夫人的亲切与慈祥，让人安心。所以我选择跟随她，到阳台看烟火。
一群妇人，像好不容易逃出正课的小学生，浩浩荡荡穿越长廊，来到官邸另一端的阳台。深切感受到，李夫人的童真被灿烂的烟火点燃，她尽情享受眼前不停绽放、五彩缤纷的烟火。15分钟的璀璨，霹雳啪啦过去了，我们又回到月光下的长桌。
李议员：人生永远在调整。
他关心问伴侣们，从事哪一行？最近的生活会不会有很大的改变？有人就问，需要多少时间适应新的改变及新的任务？他回答：“两年！两年后如果你再问我同一个问题，我的答案还是一样——两年！哈哈，说“两年”是骗人的，因为人生永远处在适应期中，生命是永无休止的适应与调整。”
无论你赞成或是反对，他独特、精辟的言论令人思考、捧腹。如果他不当律师或政治家，也能成为优秀的老师或演说家。他无所不谈，谈孙子，谈历史，谈政治，谈教育，谈语言，谈过去，谈未来……他很有兴趣知道别人的看法，直接提出自己的想法。他至少说了3次“没有选择”。
李资政：我没有选择。
第一次，谈到当年为什么要推行双语政策。第二次，说自己也想一直当律师. “不过国家需要有人来治理，我没有选择。” 第三次，谈到生存问题，他说我们一定要用诚实、可靠、有才干的人，不然一定完蛋，我们没有选择。
有一部分的言论，曾在媒体上读过、听过。不同的是，当这个人真实地坐在你身边时，反而不像是个领袖在说话。在银色的夜光下，听爷爷讲古，原来正课如此精彩。谈起过去，忘记的部分由他太太补上。谈到未来，他越聊越兴起。
佩服他的精力，夜越深他越精神，似乎没有觉察到年龄少他一半的“同学们”的倦意。就在大家开始练习把打哈欠化为微笑的脸部表情时，对面传来一把柔和的声音：“哈利，他们累了，我也要休息了。”
除了她，似乎没人能阻止得了他。
我问是否可以请他在书上签名？他笑说，当然可以！他签了名，还写上日期。
“Lee Kuan Yew Aug 5 06.”
手提袋里的《李光耀回忆录》，变得更为珍贵。
我会记得这一天。记得这一夜国庆预演的烟火，这一夜的谈话。 也领悟到一些人生哲理。很多时候，生活没有太多选择。其实，选择也不需要很多。没有选择，也是一种选择。
挥一挥手，他和太太上车离去。
再见，李夫人！
衷心感激您，给我一夜烟火的美丽回忆。
感情甚笃，白头偕老，夫复何求？
再见，李先生！
只羡鸳鸯不羡仙。
仙翁下凡，似梦非梦。
小妇人的三个小孩，也有幸会见巨人。
李老师：你在家里讲华语还是讲英语？
有一年的国庆庆典过后，再次有机会与他碰面。他问小女佐心：“你叫什么名？”“今年几岁？”前两题她好好回答，来到第三题：“你在家里讲英语？还是讲华语？” 颇为疲惫的她，目光呆滞地说：“我要回家了。”
他的新闻秘书事后笑言：“老人家就是这样，喜欢问大人结婚了吗？有没有小孩？打算生几个？喜欢问小孩，在家里和学校讲英语还是讲华语？学华文辛苦吗？”这名日理万机的政治伟人，其实也是一位由衷关心孩子们的李老师。
李爷爷：小心，这里有台阶！
2009年，总统府国庆晚宴。
突然接到消息，老人家想与大家拍合照。轮到我们步上台阶，马炎庆站在李先生右边，我过去站在马炎庆右边。这时，有人叫我移到老人家左边。我小心跨步到他左边之后，又有人高声喊，叫我回到马炎庆右边。我赶紧转身，一不小心，差点从台阶摔下！
霎时，一把强而有力的手抓住我:“小心，这里有台阶！”
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他及时的扶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滚下台阶的窘境。而且，万一我连他也一起拉下台阶，岂不成为千古罪人？
小女子感激仙翁相救。
其实，李爷爷这把牢固的双手，一直牵引、扶持着我们，稳健地走向美好的明天。
李先生：现在，我想吃什么，可以吃什么。
又是在晚宴上相遇。
餐桌只留下他一人，其他人都到别桌与别人拍照。我上前打招呼，然后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问李先生，没有李夫人的日子，还好吗？
他流露一丝笑容: “日子还是要过。还好啊…… 至少现在我想吃什么，可以吃什么。以前她老是提醒我，不要吃这个，不要吃那个，尤其甜品，说老人家吃多不好！”
我匆匆离去，怕他看到我眼里突然泛起的泪光。
是的，日子还是要继续。
原来悲痛可以随时来袭，原来悲伤可以这么沉重，原来思念可以这么缠绵。
吊唁册上。
Dear Mrs Lee，thank you for bringing us to the balcony to watch the fireworks. I will remember you for your sense of fun, and the child inside you.
Dear Mr Lee, you will not leave us. You have not left us. You are always in our heart, in our soul. We’ll watch fireworks together, every year, with you and Mrs Lee.
仙翁换位子了。
从高角度俯视烟火，场面一定更加迷人，壮观。
今年的八月，烟火依旧灿烂。
（笔者是淡滨尼集选区议员马炎庆的太太，马炎庆曾在2006至2011年，担任丹戎巴葛集选区议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