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保护你

我认为，我的邻居身边有鬼怪。

她是一名二十余岁的女孩，披着一头顺滑漂亮的黑色长直发，喜欢穿款式休闲的衣装。

她是那样清纯可爱，我想，只有“清可”这个名字能与她相配。

那一天我偶然瞥见她的背影，纯白T恤，穿牛仔短裤，腿很长，步伐轻快，少女青春的气息撩动着我的心绪。我按住因为猛然升起的激动情绪而微微颤抖着的手，内里淌在血管中的液体开始发烫沸腾。这个不寻常的反应使我在心中断定，清可的周边有鬼怪觊觎。

既然有鬼怪出没，我便有义务无时无刻跟随在她身边，保护她。

我在家中翻出了一台仪器，银白色的金属装置，小巧便于携带，只是有些老旧了，每次使用都会发出咔擦的声响。

这是一台能够探测鬼怪的仪器。

我将它放在手中把玩着，摩挲着中间的玻璃圆罩。金属特有的冰凉触感渗入指尖，一想象到它发挥作用时的场景，我禁不住咧开嘴角：“它能够映出恶鬼的身形。”

所以，我拿着这台仪器跟在清可身后，时刻使用着它。

我守在她的公司楼下，审视着来往进出的人群。同时，我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防止被她认出。贸然告诉她有鬼怪的存在只会被当作疯子，所以我不会告诉清可我在暗中保护她。

“街道上的人群来来往往，看似稀松平常，实际上每一个人都可能会在下一刻露出凶相掳走她。”我紧盯着玻璃窗内清可娇俏的笑颜，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强调着。

在她踏出办公楼的那一刻，我举起手中的仪器。

“咔嚓。”

“清可回家的途中同样需要我的护送，现在正值傍晚，鬼怪隐藏在街道最为阴暗幽深的角落蠢蠢欲动。”我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我戴好口罩，远远地跟在她的身后，行走时的足音与她的脚步声同频率。

夜色笼罩之下，清可似乎也感受到了鬼怪的威胁，有时会神经质似的突然回头，然后转身加快前进的脚步。

“你在害怕吗？”我笑着看向她单薄的，逃跑似的背影，拿起仪器，瞄准，聚焦，口中无声地说着，“不用怕，我会保护好你。”

“咔嚓，咔嚓。”

清可回家后就离开了我的视线范围，而我无法忍受她身处在我不能监测到的地方。于是我添置了一个针孔型探测仪，安装在她窗台的边沿处，时刻关注着她房间里的动向。

“深夜是最为危险的时间段。当你在睡梦中，无数恶意会对你探出爪牙，而你毫无防备……”安装探测仪的那天，她浑然不觉，我隔着玻璃凝视着陷入沉眠的她，手指在窗上描摹出她的模样，“所以我的这些行为都是必要的……”

“咔嚓，咔嚓，咔嚓。”

但清可察觉出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有时我未能藏好的身影，巷子里偶尔太急促的脚步，又或是因为，我未曾掩饰直视着她的目光。她可能隐约意识到我对她的保护，意识到自己周边有鬼怪觊觎，于是开始一惊一乍，疑神疑鬼。

所以当她发现我在窗玻璃上不慎留下的指印时，崩溃了。

那天晚上清可在屋里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声音语无伦次，歇斯底里。而我在窗外静静听着。隐约听到“疯子”“窥视”的字眼时，我尽力压抑着自己想要笑出声的欲望，内心感叹她的无知，甚至曲解了我对她的保护。

“但是没有关系，我会保护好你，每时每刻。”

钥匙拧开门锁时带着咔哒一声，随后便是风灌入屋中，吹动纸张沙沙作响。我点亮了我房间的灯，惨白的光充盈了整个房间，照亮了一张张相片纸。相片记录了清可跨步走出公司时的疲惫，走夜路时的四下张望，躺在床上陷入睡梦中的平静。

我近乎痴迷地抚过相片中她天真无邪的模样，在心中暗暗默念着：“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林高评语：

黄楷婷用一个心理变态者的眼睛说一个爱恋的故事，他想保护她。他甚至为她取名字，一切都为她设想。自始至终都是“我”在自言自语，在他看来，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可能会在下一刻露出凶相把她掳走。叙述过程带出趣味，也留下悬念。读者不会觉得“我”是痴心的，反而会提高警惕，人的“善良”可能出自不善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