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文而生 鞠躬尽瘁 : 黄孟文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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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文而生鞠躬尽瘁 : 黄孟文专访

文·齐亚蓉 | 图·受访者提供

山芭岁月

1937年7月27日，马来亚霹雳州锡矿业城镇金宝，一间简陋的锌板屋里，一个男婴呱呱坠地。他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来自侨乡（广东梅县）的父亲给他取名孟文（孟意指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大），希望他将来成为一名学有所成的读书人。

孟文四岁那年，日军大举南侵，为了躲避战乱，他们举家迁至彭亨州，父亲在那里的金矿场谋得一份“甲巴拉”（工头）的差事，以赚钱养活一家大小。

孟文自小就对语言文字有着超乎常人的喜爱，成为一名小学生后更是书不离手。小学毕业前，举凡到手的表扬忠烈、歌颂英雄之类的故事书，诸如《岳武穆传》、《薛刚反唐》、《五虎平西》以及文天祥、班超等名人传记，他都一读再读，且对于《西游记》、《白蛇传》之类的神怪小说也有着特殊的喜爱。

随着父亲工作地点的变动，他们一家先后辗转邦江、文打、立卑、劳勿等地。他也先后在那些小镇完成了自己的小学、初中教育。那时他们一家住在矿区，距市镇尚有一段距离，他上学、返家途中都是边走路边读书。一次上学路上，他被孙悟空大闹天宫所吸引，以致浑然忘我，竟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过起读书瘾来，把上学一事忘得一干二净。

除了手不释卷，他也自小养成了写日记的好习惯，这一切都为他日后在文坛大展拳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为文而生。”他自己的总结语。

至于学业成绩，“上中学后就一路领先。” 他坦率笑言。

在劳勿的中华中学读书的时候，他即开始在一些特刊上发表文章，有散文，也有小说。

14岁那年（1951年），他的小说《往事》获新加坡《华中月报》杂志颁发的小说奖，这是他获得的第一个文学奖项。

青山环绕、天蓝云白的山芭岁月给了他丰富的写作题材，他把这些文字或留在日记里给自己，或发表于刊物与大家分享。随着弟妹们陆续出世，他们一家大小挤在鸽子笼似的锌板屋里，日子的艰辛可想而知，但由于有文字的陪伴，每当忆起这段时光，孟文的内心都充满了温暖。

求学槟城

初中毕业后，孟文以优异成绩考入位于槟城的韩江中学。韩江中学是为了纪念中国大文豪韩愈而命名的。该校秉承韩文公“笃于文行”的精神，立下了韩江百年树人之根基。“文”指学问，“行”指品行，此二者成为韩江学子为人行事的两大支柱。甫一踏入校门，孟文就切实遵循校训，严格约束自己。“文”于他而言，除了普遍意义上的学问，更多的当指跟语言文字相关的文学，这是他一直以来比较偏重的学科。

也就在这所学校，他的英文突飞猛进，为以后华英双语翻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如果说之前对于文学的爱好纯属天性使然，那么进入韩江中学之后，孟文明确地意识到自己是背负着这一使命来到这个世界的，所以一定要留下些什么，绝不可白白地走一遭。

有了这样的信念，他更加勤奋努力了，课余时间几乎全都用在了阅读和写作上。也就在这段时期，他开始接触到一些文学大家的作品，对他影响最深的当属文学巨匠鲁迅先生。

“鲁迅是我崇拜的对象，也是我学习的榜样。”他一再强调。

高中毕业后，他回到母校中华中学做了一名兼职华文教师。第二年（1958年）即南下狮城，考入南洋大学中文系。这条在江湖里闯荡的鱼儿终于游入了大海。

踏足云南园

进入南洋大学，除了接触到大量的文学名著外，他也遇到了几位令他难以忘怀的老师，其中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教过他文字学的潘重规教授。潘教授学问高深、治学严谨，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学者。另一位长于诗歌创作的佘雪曼教授也对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佘教授生性浪漫，跟潘教授截然不同，但他们在教导学生方面都有自己的一套，令他叹服不已。

值得一提的还有教过他现代文学的才女凌叔华教授。凌教授的课堂上常常挤满了人，因为大家都对这位跟冰心、林徽因齐名的大作家充满了崇敬之情，孟文也不例外。

这个时期，孟文的创作欲空前高涨，一篇又一篇佳作出现在各类报刊杂志上，并很快引起了本地文坛的关注。一篇佳作出现在各类报刊杂志上，并很快引起了本地文坛的关注。

大学时期跟同学合影（左二为黄孟文）

但其实，刚入大学那年（1958年），他的小说《柳暗花明》就在中文学会举办的小说创作比赛中获奖。

大量创作的同时，他还参加了中文系的文学社团——“创作社”，跟周粲一起合编《大学青年》杂志。这并非他第一次参与编辑工作，初中、高中毕业时的特刊都是由他负责编辑的。

1962年，孟文以总分第一名的成绩取得南洋大学文学学士。

毕业典礼上，他迈着矫健的步伐率领全体毕业生进入会场。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双饱含深情的大眼睛关注着他。学业、爱情双丰收的他气宇轩昂，意气风发。

两年后，他跟相恋多年的大学同窗陈华淑喜结连理，两个文学青年携手跨入了人生的新阶段。

步入文坛

刚一踏出云南园，爱才若渴的《民报》老总饶柏华即请孟文担任该报副刊编辑，这对初出茅庐的他来说是一种肯定，也是一种鞭策。

1964年，他获政府奖学金，进入国立新加坡大学攻读中文系荣誉学位，两年后进入政府部门担任高级行政官，业余撰写硕士论文，1968 年获新加坡大学硕士学位。

已升级为人夫、人父的黄孟文在兼顾学业、事业之余，除了创作小说、散文，他也开始撰写文学评论及学术论著。

1969年，他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再见惠兰的时候》出版，好评如潮。次年，他的第二部短篇小说集《我要活下去》出版，同年他还出版了第一部学术论著《宋代白话小说研究》，并编选了一部《新加坡华文文学作品选集》，同时还主编了《新马华文文学大系》（小说）。

新马分家之后，孟文即萌生了组建新华文学社团的想法，他联系当时的名作家连士升、苗秀、姚紫等，发起成立了“新加坡作家协会”。1970 年8月，该协会在里巴巴利路“风景楼”顶层宣告诞生，连士升、李庭辉、苗秀、柳北岸、姚紫、赵戎、孟毅（黄孟文）、谢克、杜红、周粲、苗芒、陈凡、麦青、周祺等14人出席会议，由于黄孟文当时就职于文化部，对于起草章程之类的事务比较熟悉，加之本身年纪轻，故被选任协会秘书，由他联系大家聚会交流。

里巴巴利路“风景楼”顶层创会留影（摄于1970年）

黄孟文参加文学活动

协会成立后不久，孟文负笈美国华盛顿大学攻读博士学位，而钟祺与连士升又先后作古，加之其它一些客观原因，并未能开展任何活动。

1976年，孟文学成归来，即与几位执行理事如田流、谢克、杜红、范北羚、林北等商讨重组新加坡作家协会，易华文名为“新加坡写作人协会”，同时适当修改协会章程，以吸纳更多年轻写作人入会。

“新加坡写作人协会”成功改组之后，得到新华文化界尤其报馆的关注与支持，迅速步入正轨。

1987年，该协会名称改回“新加坡作家协会”，沿用至今。

新华文学的推手

早在1970年，黄孟文就推出“新加坡华文文学”（简称“新华文学”）这一定位名称。首任“新加坡写作人协会”会长后，他大胆邀请其他源流的写作人参加该会的新春联欢会，并兼任“新加坡英文作家协会”秘书及副会长。1978 年，新加坡写作人协会与前南大联合邀请多位各大源流诗人参加“全国诗人新诗朗诵大会”。同年四月，该协会创刊号刊载了一篇由四大种族语言精英参与的笔谈，这一系列突破性的活动为新华文学踏出国门做好了铺垫。

1979年，他率先组织并带领多种语文的作家团访问中国，会见了中国著名作家冰心、萧乾等。此后还组团出访东西马、台、港、泰、菲等地区，为新加坡与其它亚细安国家的文化交流搭桥铺路。

除了踏出国门进行文化交流，他还主动邀请多位国外名家前来访问，如金庸、梁羽生、柏杨、余光中、王蒙、王安忆等，这些作家自四面八方齐聚岛国，盛况空前。

自1980年代始，他领导下的写作人协会与星洲日报等机构联办了数届国际华文文艺营，邀请了大批国际著名作家前来，包括萧军、艾青、洛夫、郑愁予、聂华苓等。

与此同时，他也大力推展文学出版活动，内容归纳起来有二：其一是定期出版多种文学刊物，如《文学月报》、《新加坡作家》、《微型小说季刊》等；其二是出版多套文学丛书，如《新加坡写作人协会丛书》（12本）、《吾土吾民创作选》（6册）、《鱼尾狮文学丛书》（12本）、《新加坡当代小说精选》、《亚细安青年微型小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