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剧院及音乐厅
文图·虎威
起先,我们都叫它“大钟楼”,虽然它当时的全名是维多利亚剧院、维多利亚纪念堂。大人这么叫,小孩也跟着叫。的确,这座气势恢宏的新加坡英殖民地时代建筑物最明显的部分是个高高的钟塔,在我童年处处还未见到高楼大厦时,它傲视全城。
建筑物分阶段完成
这座建筑物看似浑然一体。其实是分阶段筑成。先有落成于1862年的市政厅——维多利亚剧院前身,后有开幕于1905年的维多利亚纪念堂。后者在建筑语言上沿袭了狮城传统的帕拉迪奥式样——帕氏是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建筑大师,其建筑风格由意国传到英国再传到其殖民地,最明显的建筑元素是个高耸的门廊。两座不同时期的建筑物由顶部设计华美、带巴洛克风采的钟楼连贯,对称地并列在它两旁。初时,左右两部分的设计风格并不统一,市政厅须经过一番改造后才与纪念堂外貌一致;而这项完成于1908年的工程也使前者成为剧院。
维多利亚纪念堂落成的部分资料至今在建筑物上有迹可寻。一方保留完好的铜匾上记录着:“此建筑由新加坡社群兴建,以纪念已逝的维多利亚女王漫长而荣耀的统治”。统治的年份是1837-1901,共64年。匾上也显示奠基和开幕的日期和两任海峡殖民地总督的名字。可叹当年的风云人物、辉煌事迹早已烟消云散,仅剩得纪念堂留存于世,而这些年来它也历经变化,并易名为维多利亚音乐厅。
与剧院及音乐厅结缘
小时进入这建筑的机缘不多,记忆中仅残存父亲带我到纪念堂的展览馆看先驱画家画展的模糊画面。念中学后方开始踏入剧院看演出,却怎么也想不到念中四时居然有机会在它的舞台上表演,并参加后台工作,台前幕后走透透。
当时学校的军乐队在那儿举行一场音乐会,以 筹款到港、台巡回演出。我是个单簧管乐手,参与 一些合奏的乐曲。因为有美术背景,又被指派做特 刊设计、舞台设计、灯光控制。印象最深的是在筹 备工作中,几位同学和我在校园里根据我构思的草 图——是个抽象的图案设计——做木工建搭布景;在 彩排和演出时我们须将这些布景在不同的节目里做 不同的组合; 我还得在控制室指示剧院的一位大叔 于不同的节目打不同色彩、亮度、角度的灯。这一 切在现在看来是那么不可思议,只因为早已失去少 年时代“初生之犊”的勇气。
不时进入纪念堂则是在它被改造成音乐厅和易名之后,我去听新加坡交响乐团的音乐会。新加坡交响乐团于1979年成立。当时我在英国念书,出席首演音乐会的父亲异常兴奋地将细节全写在家信上,使我远隔重洋也感受到这件盛事的一份喜悦。交响乐团的家——维多利亚音乐厅——是在1980年装修成的。在英国爱上西洋古典音乐的我,返国后喜欢到那儿赴舞台上的乐韵之约。
做梦也想不到有一晚竟会踏上同一舞台,在近乎满座的观众席前献艺。不,不是西洋古典音乐的演奏,而是粤剧的演唱。那已经是1990年代,我和妹妹在工余学唱粤剧。卢老师兴起让学生们“踏台板”的念头,在维多利亚音乐厅办了一场叫“弦歌粤韵伴新声”的演唱会。我和妹妹对唱一首20分钟的曲子,由现场乐队伴奏。有那么巧,我同样被委派做特刊设计、舞台设计,但这次不用亲身制作布景。老师对学生们要求极高,除了要背曲,表演时还要加上走位、表情、动作,排练又排练。幸而演出当晚一切顺利,节目多获佳评,大家都很有满足感。回想这件事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当时一点也不怯场?
大翻新后美轮美奂
有段时期,新加坡交响乐团部分乐手常在星期天下午于维多利亚音乐厅举行室内乐“下午茶”音乐会。我和妻很喜欢,经常赴会。随着年龄日增,对古典音乐的口味从歌剧、交响乐等大作品转向室内小品,这些音乐会正是“我的那杯茶”。然而,建筑物必须关闭以便翻新,让美好的“茶聚”画上了休止符。
经过四年大翻新,于2014重新开放的维多利亚剧院及音乐厅美轮美奂。有多处我很赞赏,包括:一、项目对“原著”的忠实,凡新加入的元素都很明显地和老建筑原有的元素区分,却又不显得突兀;二、将两个大门廊后面的玻璃幕墙统一并以简约手法表现,突出建筑物原有的对称和门廊的大气;三、将剧院和音乐厅之间的内庭加盖并辟为通道,使成为有效的公共空间。两个表演场地的条件比从前更上一层楼。
来到生命现阶段的我不再热衷于看戏剧、听音乐会,然而,必有许许多多人仍然会因为演出——或是台下观看,或是台上表演、幕后效力——与这座二合为一的国家古迹结缘。一代接着一代,一段段美丽的缘分必会是绵长的。
(作者为本地建筑师兼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