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芝路上的黄金坊
文图·虎威
美芝路上俗称“小泰国”的黄金坊
今年一月下旬被一则新闻吸引。其标题是：“最低要价9亿黄金坊拟再度集体求售”。已有很长时间没到黄金坊的我，种种记忆一下子便涌上心头。这座落成于1973年，造型独特，至今已经历45个年头的建筑物，与我有过颇精彩的一段缘分，这里以它的“崛起”细说从头。
因入伍练跑 跑过黄金坊
1973年的新加坡，与现在的新加坡有极大的不同。当时，城市重建──将破旧、拥挤、污秽的拆除，让新颖、宽敞、卫生的替代──是急务，黄金坊或和合大厦（黄金坊旧名）便是在城市重建局于1960年代展开，重建中央区的计划下诞生的。这个地段，一边是美芝路，另一边是尼浩大道。沿着大道有狭长的绿地，绿地边缘有围栏，围栏外便是大海。
黄金坊商场空间
黄金坊由Design Partnership(现为缔博建筑师事务所)设计，是个含商场、办公楼、住宅、停车场的综合发展项目。16层的大楼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在于建筑师因地段面向大海而赋予它的独特造型。大楼面海的那一面，商场之上是层层叠起而往后退，像梯田一般的住宅单位。每个单位都有完全没有遮挡的露台，向着天空，向着海洋。这样的建筑造型在当时的狮城绝无仅有，直到今天也属罕见。
70年代，我家在牛车水，与美芝路上的黄金坊本风马牛不相及。但在完成了A水准会考，等待入伍那段时期，偏与它开始了“视觉”之缘。此话怎讲？却原来是为入伍做好准备，平时鲜少运动的我开始晨跑。起个大早，当天尚黑而路上车少人稀时，首一两回从新桥路上的家跑到珍珠山再跑回。接下来便往更远的地方去──跑相反的方向，先经过康乐亭，再沿着尼浩大道绿地步道在海风中前行，好不惬意！快到独立桥时，总看见这座非一般的现代建筑，傲立在晨光里，异常好看──看来我对它是一见钟情的。
为爱情短跑 跑入黄金坊
一见钟情，那是不是我大学毕业后，通过高中何老师的穿针引线，初见一位年轻温婉女子的感觉？这里不告诉你。只告诉你何老师是以请我帮忙指点他妻子的妹妹做建筑设计作业，介绍我认识这位女生。当时她在国大念最后一年建筑学，我在英国念建筑学已毕业，返国做军官继续服役。
军务忙碌，我其实没给她多少指点。她毕业后我们两人却开始交往，或者，一同在爱情的道路上起跑。有那么巧，这个跑步，又与黄金坊扯上关系。那时她在黄金坊内一家建筑事务所上班，我在位于岛国西部大士的第六步兵团服役，两者距离甚远，我怎有机会常入黄金坊呢？
只因为步兵团大部分的军士即将ROD(完成全职国民服役)，营长委任我主编特刊，而那家负责编排与印刷这部特刊的印务公司，恰好就在黄金坊里！那时候还没有传真、电邮等沟通渠道，主编特刊我不时得跑印务公司。黄金坊因此成为我爱情跑道上的“近水楼台”──当时它也确实“近水”！如果我估计在印务公司办完事将已近午餐或下班时间，定会事先约会上述女子共进午餐或晚餐。那时黄金坊里有家花店。穿着军装的我总不忘买一束鲜花，等待这位女子翩然出现⋯⋯
特刊出炉的数个月后轮到我ROD，在政府部门开始建筑师生涯，不久我俩即缔结连理。那一年，是1984年。
随岁月慢跑 跑倦黄金坊
为了写本文，我和妻特意重访黄金坊，我俩已有多年没踏入的一座建筑物。是的，自从在我们婚后第二年，新加坡首次陷入独立以来第一次经济衰退，妻任职那家建筑事务所业务受影响而促使她转换公司后，我们鲜少再到那里去。对于黄金坊的转变，尤其是渐渐成为“小泰国”，却略有所闻。
从体育城隔海远眺造型独特的黄金坊
2018年的这次重访，我先为黄金坊拍照。尼浩大道因填土工程早已不再临水，为拍黄金坊的临水照我们特意到体育城去。老建筑梯田样的造型依旧，但几乎每一个住宅单位的露台都被住户的“扩充”而变成有盖的“房间”，与建筑师本来的构思相违，令人叹息。“我也是很欣赏这个倾斜的造型。当年做的作业，构想中位于榜鹅海滨的神学院便用上了这个造型。你记得吗？”妻如是说。曾“指导”过她做这个作业的我，对此事偏不复记忆。
拍完建筑物外部，驱车进入黄金坊停车场。随着岁月慢跑了这些年的它，不可避免地显得“疲倦”老旧，早年“可接受”的停车位尺寸，现在看来是如此狭窄，小心翼翼方能将车停好。从停车场走小楼梯上第一层商场，同样可以看到建筑物不似当年。那富现代感的空间因管道的加入而变得不再“纯净”，商店都已平民化且处处可见泰文招牌。昔年等待丽人的地点还在，那帮助我赢取芳心的花店不知何时已悄悄地消失。
(作者为本地建筑师兼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