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果树也移居

西洋果树也移居

文图：李喜梅

拥有晴空、绿地，以及空气清新的环境是我们这热带岛国的福分。美好的居住环境得之不易，并非理所当然。

放眼岛国四周，几乎处处都铺着整齐美观的绿草坪，荒野地不多了。偶尔在低洼处、小溪边、废弃的铁道沿，能够看到一丛丛西印度樱桃，悄悄地窝在那僻静的天地里，不修边幅，粗壮而洒脱，透发着强劲的生命力；随意伸展而又乱中有序，充满野趣。

它非刻意栽培播种，种子落在野外偏僻的野地里，只要天时地利条件适合，即可脱颖而冒出苗头来 。无需人工浇水施肥、喷药杀虫；自力更生，从容自在。

一段时日后叶子稠密了， 风起时， 相挽畅舞；风止时，枝叶垂伏歇息。炎阳下，树冠开展呈弧形，像一顶顶华盖、一个个拱形帐棚、一支支撑开的大伞，更像是一架架的天然冷气机，为周边环境降温！

土名“峇遮厘”

在马来世界里，人们管它叫做“峇遮厘” （Buah Cherry音译，意为野樱桃）。凡甘榜出身的，见面必然能唤出名字。青色小圆果熟时转红，味甜如蜜。内含无数细籽，鸟儿吞噬后，常随鸟粪排出，四处播种。

在旧日物资贫乏的时代，乡间孩子们都很清楚村里那几棵美树的位置！常与鸟儿竞赛，看谁起得早，先到访者自当有甜美鲜果奖励！

如今在这小红点上，种植了诸多新品种树木，“峇遮厘”或许已退居“过气”树种，乏人理会；于中老年人而言，却是一段永不褪色的璀璨记忆，也不时牵动着文人雅士的心弦。

一次在游园途中，看见数株“峇遮厘”茂盛长在小径旁；几位资深导览员为之哗然！暌违多年，如失联已久的老友，争先恐后上前“问候”，采集树上熟悉的甜美味道。即使红彤彤熟果已被早起的鸟儿清光，大家也乐于退求其次；微黄带软的果子，也一样多汁甜美！

旧日甘榜的朴素生活，并未因告别乡土而失忆，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月的沉淀而昇华，益发浓缩、醇厚。

原为西洋热带客  扎根东方

“峇遮厘”原属番客，学名Muntingia calabura。Muntingia出自荷兰医师暨生物学家Abraham Munting (1626-1683)之名，先祖则来自遥远的墨西哥/热带南美，它在本区域最早登陆的国家是菲律宾。

由于气候水土条件与家乡接近，来到异乡后便充分融入，蓬勃繁衍，已达数百年之久，或可“归化”为“土生”品种了。

搜索其普通名，就出现一大串：西印度樱桃（注）、牙买加樱桃（地理位置上，牙买加属于西印度群岛之一）、巴拿马櫻桃、南美假櫻桃、马来亚櫻桃、新加坡櫻桃…..  单从这些名称，就可略见其传播的概况。

其实它与櫻桃，区分为两种不同植物品种；为免造成混淆，台湾因此出现“南美假櫻桃”的叫法。

何种因缘这棵植物会漂洋过海，直接或辗转被带到远东来呢？

过一遍欧洲殖民足迹

早在欧洲大航海时代，西方列强为了突破经济困境、提升民族尊严，陆续派航海家出海，寻找神秘的东方亚洲大陆与传说中的黄金、白银及香料。1492年，意大利航海家哥伦布获得西班牙女王的赞助向西航行，发现了美洲（误为印度，故称西印度群岛）；之后葡萄牙人由阿拉伯人领航，也来到印度，在果亚驻扎下来，进而占领马六甲、香料群岛；西班牙、荷兰、英国人也陆续东进，加入香料贸易，遂演变成掠夺和殖民，所到之处一度沦为血泪横流的战场。

靠风帆航海的时代，除了软件（人脑的智慧）和硬件（先进的船只和设施），还需要勇气、运气，也需要看天气；季候风教会航海人看风使舵。船只上除了领航员、水手，很多时候，也有传教士、商人、生物学家等等。 一路航行，沿途船只且行且停，在物物交换的过程中，人们常执着于自己家乡的土产特产。

于是，植物、用品，甚至动物，总会跟随着人们到处旅行，偶尔更因各种不同缘由，沿途逗留。若是植物，遇水土条件合适，即可落地生根，争取存活的机会和空间。

跟随当年西洋人殖民及香料贸易路线，可看出数百年前“峇遮厘”移居东南亚岛屿与各地民族缔结情缘的端倪！

融入本土  遮荫也诱鸟

中等乔木（7至12公尺），枝丫分布密致，开展。 叶长卵形，锯齿缘，叶脉清晰；表面布满细毛，触摸起来如纸质，手感舒服。事有凑巧，此来自西洋国家的植物，也犹如“红毛”人般毛腺较为发达。

花朵五瓣色白，雄蕊花粉黄色；两性花，花柄长，样子与草莓花相似。只开一日便凋谢，在花媒完成传粉后，吸蓄养分长成果实。果实小如圆珠，熟时由青转红，味甜。其内有黄色细籽无数，犹如隐花榕果般为鸟类及蝙蝠所喜爱，也逐渐受到现代人青睐。

其分布地域非常广泛，遍布亚洲热带；与昔日欧洲人大航海时代路线、殖民地分布，颇为吻合。 用途也多样。 树皮可制绳子，木材细致可制用具。 一些地方民间，以叶子当茶；印度、斯里兰卡等则采用果实制作果酱。

树整体外形美观，为良好的遮荫街道树，常诱鸟前来觅食，行人观花树也能观鸟。在我国女皇镇区内，文物局设立的展示板走道旁，尚保留着一排成熟的“峇遮厘”树，吸引噪鹃、粉颈绿鸠等鸟儿前来觅食，为走道增辉、生色，蔚成绿荫下鸟语花香伴游的怀旧走道，别具意义，值得推介！

注：西印度樱桃：此名乃依据新加坡公园局出版的“1001 Garden Plants in Singapore”，里边选用“西印度樱桃”为中文名，译自英文West Indian Cherry。

(作者为新加坡植物园与亚洲文明博物馆中文解说导览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