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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辈故事手账创作系列:走进童年岁月

文图| 张亚凤

作者张亚凤,61岁。自14岁开始做家教帮补家用,婚后当全职家庭主妇仍没有放弃当家教,至今亦然。她参加晋江会馆主办的手帐比赛,是希望把家族的经历记录下来,为此还特地向长辈们求证内容,以便留给下一代参阅。本文摘录自她的参赛作品《穿越时空》。

1972年,笔者(后排右二)一家从乡村搬进荷兰通道的组屋后,拍摄的全家福。

简陋的亚答屋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祖父的家。当时老旧的房子里住了好多人,有祖父、大姑姑一家、二叔、小姑姑和收养的童养媳。他们是在听到我呱呱落地的哭声时,才知道家里又添了人口。结果祖父只说了一句“又是查某”
(福建话,又是女孩的意思)。

大家庭人多口杂,一向是职业女性的母亲嫁入夫家后,需要操持家务,从挑水、砍柴到井边洗衣等,和在城市娘家的生活完全不一样。妈妈虽然不必服侍家婆,但家里人多,丈夫又失业,借钱办婚礼的债务要还,万分烦恼。结果大姑姑闹分家,在上演一出闹剧后,妈妈把养大的鸡和猪都便宜卖了,本来要坐月子进补的鸡,成了租车费。由于我未满月就搬到一个新的地方住,因此爸爸给我取了个乳名“阿新”。

1959年2月初租的这个房间,房东太太是个好心肠的海南嫂,不仅愿意租房间给还在坐月子的家庭,对频频交不出房租的房客也从不给脸色。所以直到21世纪初,父母和海南嫂仍有往来,直到老人家逝世。

1959年,我和家人刚搬到巴西班让,与屋主海南嫂的女儿合照。

住坟场、蹲茅厕,糗事一箩框

河水山大火后,我的外婆在泰丰饼干厂对面,海发路旁的华人坟场中建了一间木屋,分割成四个单位。我们从1961年住到1964年,直至政府清坟才搬离那里。

我记得外婆给我们准备的房间有两个门,正门面对坟场的墓碑,侧门通向厕所。

我一打开大门,就看到门前有一块石头,后来才知道是块墓碑。我还跟姐姐一起去看大人在忙什么时,看到一堆的骨头和干枯像铁线的头发。当时只有四五岁的我,并不知道是时清坟,只是感到很好奇。晚上和父母提起,他们警告我们不可以再去玩。

说到家里所谓的厕所,其实就是用木板架起的茅厕,离地大概一两个梯级,只有半截木门,蹲在里面可以往外看。地板上开了一个洞,有时附近的猪会跑来吃粪。我记得有一次弟弟上茅厕时,一只猪在下面等得不耐烦还伸头扯弟弟的裤子,吓得他之后宁愿拉屎在裤裆也不上茅厕。

白天,妈妈一手拖着大弟弟,一手抱着小弟弟,带我和姐姐一路走到红山的一所幼稚园上课。我因为在家里只学会讲福建话,对老师讲的华语一窍不通,觉得很无聊。回想当年,因为家庭经济不好,爸妈只够钱买水枪一类的玩具给男孩,女孩是没有玩具的,只能捡些树枝、树叶、小石子来玩家家酒。

傍晚,在工地当红头巾的外婆和其他大人回家后,大家晚饭后都会聚在一起聊天,感觉有说不完的话。我在一旁没事可做,便拿鸡毛帚玩,有一次还因为把鸡毛一根根拔下来,惹来一顿骂。有好东西吃时,大家也会聚在一块,像是吃榴莲。我记得小时候吃榴莲吃得很慢,因为只分到一核,所以吃得很干净,连在核上的那层薄膜也不放过。

家中藏刀防暴徒

1964年7月底,我们一家搬回荷兰路重建后有锌板屋顶的砖墙屋,而外婆则搬到亨德申的亚答屋(旧称玻璃厂)。大姐回忆说,搬家那天虽然是早上11点,但是路上没有车,因为是戒严时期。姐姐也说,那时气氛很紧张,好像有暴乱。

在我的记忆中,在新家时,我只有五岁。入夜时分,爸爸叫我们不可以开窗,不可以开门,要把门锁上,还用桌子把门顶住,也不可以点灯。

我记得白天时,爸爸把一把长长的刀磨了又磨,说是要放在门后来,万一有什么人杀过来,可以派上用场。我听后似懂非懂,觉得很害怕。幸好那把刀一次也没用,后来生了锈。

后来,我们告别了鸡啼狗吠的日子,一家搬进了组屋。当年爸爸买这间三房式组屋是9900元。往日的老邻居也住在附近,每当上巴刹购物时,总有机会碰面聊天。

1973年,从乡村搬到荷兰通道组屋,站在最新的电视机前留影,可以看到原汁原味的窗和铁花。追时髦的姐姐的高跟鞋就在旁边。

叔叔婶婶(住在隔一个单位)也一起围炉庆祝爸爸的生日。

住组屋比起住乡村的生活费明显增加了。往日田中的瓜果蔬菜都是亲手栽种,随要随采,新鲜好吃又免费,如今一条辣椒、一粒酸柑都要掏腰包买。

往日孩童放学后可以山前山后捉蜘蛛、捞小鱼、小蝌蚪,如今放学后只能在家看电视节目或是到楼下游乐场玩。主妇们没有菜园种菜了,有些就到附近的工厂上班。我的二婶则接了一些衣服在家里“车”(粤语,缝纫的意思),赚点钱补贴家用。爸爸妈妈则继续卖咖啡、茶水,直至80年代才转行。

爸爸最早的一辆车是经常死火的老爷车,有时会开着它送我和姐姐到励群小学上课。记得一天清早,老爷车又不给力,不管爸爸怎么启动都开不动,只好车里的人全都下来推车。

我上中学时,爸爸买的二手车终于可以准时把我送去学校。记得我们曾一家六口挤进爸爸的车到裕廊露天大影场看戏。片名是《唐山大兄》,车子得排长龙买票。爸爸妈妈斜躺在前座看戏,两个弟弟则坐在车顶上。我不喜欢这种打斗戏,觉得很无聊,具体内容不记得了,但能坐在汽车里看戏,倒是让我的乡村友伴羡慕不已。

爸爸的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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